第40章 终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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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爱对月子来说已不需爱情了,这已是她求得快乐的—种手段而已了。爱情已不再存在,她身体里的蠢蠢欲动的欲望,已使她不能自已了,月子已中毒了,那一定是在红城堡里中的毒,就像一个十足的瘾君子,她的毒已经深深地嵌在了她的身体里,现在她为了追求过瘾的东西,她不惜丢掉家庭一个人背井离乡了。
“太漂亮了……”
此时此刻,我能说的话就只有这么一句了。这所有的一切,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昨天夜里,月子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是她临走时送给我的一个礼物?是一位美貌的妻子留给丈夫的一个纪念。
“不!应该说是怜悯……”
我又一次叹了口气,不由想出这怜悯两个字来。
这半年,不,应该说是自结婚以来的三年间,我苦苦地追求、祈愿、憧憬、等待,我是太哀婉,太动情了,昨晚月子赠于我的那次享受,只有用怜悯两字来形容才最最适合了。
“月子走了。”
我嘟哝了一声,隔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地叹道:
“她是回到红城堡里去了。”
我必须赶去才是!不管怎么,我现在首先必须赶到法国去!一刻也不能迟缓,现在不去,月子便会完全离我而去,再也找不回来了。事不迟疑,明天马上买机票赶到法国去。
我这么想着,给自己下着命令。可目前可做的只是焦躁非凡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叹着粗气,叫嚷着:“怎么办,怎么办!”
看来我是有点神经不正常了,明明知道月子已不在,已经去了法国,但还是一次次地去她房里张望。我的心在乱跳,我的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了。
这是典型的自律神经失调的表现。过度的刺激,使我的交感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以致血管收缩,血压升高,手里汗津津、冰冰凉。
真是的,现在还有什么闲工夫考虑这么多,得赶快拿主意怎么办才好呢!当务之急是我必须马上飞去法国,将月子找回来。不知她在法国什么地方,但我要去旅馆,去城堡,去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一定要将她找到,一定要将她带回家来。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最最担心的还是怕月子去红城堡,那监狱似的围墙,那戒备森严的岗哨,如果月子一旦进去,那就很可能永远如泥牛人海,杳无音讯的了。
而且,我担心的还不仅仅如此,如果月子进了红城堡,我所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很可能就会败露。Z先生,还有其他那些家伙,肯定会吃惊,肯定会问她干吗又回来了,问她我知不知道她去城堡。
当然,Z先生是决不会将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说给月子听的,但其他家伙保不定会无意中漏出破绽来。譬如见她回去会情不自禁地问她“你怎么又回来啦,你的调教已经结束了呀”
“调教……”月子会感到惊讶,但马上便会领悟,以前的一切都是我与这些城堡中的人勾结起来干的。
月子明白了一切,我将会怎样呢?月子肯定会马上给她家里打电话。听了月子的话,岳父肯定会暴跳如雷,他们马上会大骂我是骗子,是出卖妻子的小人,马上会去警察局报案。于是我的好丈夫的面具便一下被扯下,变成了卖妻诈钱的坏蛋。
我会被逮捕,受审讯,被判刑,几年徒刑不去说它,我迄今为止的美好人生,优秀医生,模范丈夫,一切的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能再想了,我真正地受不了了,浑身发冷,起鸡皮疙瘩,出冷汗,我不由叫了起来:“救命呀!”我的自律神经更加失凋了,脉搏心跳加剧,再不采取措施,我会失去知觉,我会昏倒在地,看来我不吃药是不行了。
可是吃药与解决现实的问题有什么作用呢,我是个医生,碰到问题只会考虑吃什么药,这对于控制生理上的混乱也许有效,但对解决眼前的问题还是无济于事的呀!
眼下首当其冲的大事,便是哪怕早一分钟也好地赶去法国,为此必须先做些什么呢?
我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重新坐到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来回搓着两只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慢慢地由于摩擦,双臂皮肤开始发红,发热,我这才住手,拿起电话朝医院里打起电话来。
明天要去法国,必须向医务局长请假。四五天还是一个星期,或者还要再多一些日子,总之找到月子将她带回日本之前我得呆在法国。当然,请假要有理由,说有什么急事必须去法国,说妻子在巴黎生病了,医务局长肯定会问病名的,说急性阑尾炎,这病太轻了,再说腹膜炎,或者出了交通事故,要么便是流产了,对!就说流产了,这样还能证明我们夫妇关系密切,作为丈夫也有脸面。
这样想着,当班的医生来接了电话,告诉说医务局长已回去了。这才省悟到已是深夜十一时多了,局长回家去是当然的事,但想到应该将事情搞得紧张一些,干脆再向局长家里挂个电话。于是从手机里查出了局长家里的电话打了过去,说妻子在巴黎流产,必须马上赶去法国。医务局长听了我的话,先是“啊……”地一声吃了一惊,接着“你妻子怀孕了?”有些不太相信,最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太情愿地答应了。不过要我明天一早还是得去一次医院,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好后再走。我当然是“知道了,知道了”地一个劲答应,这第一关总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是我自己家里和月子家里,我自己家里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月子家里由于月子今天早上已对他们说与我一起去英国的,现在我因为有急事没有与月子一起去,明天赶过去,所以岳父岳母也没什么大的疑问。
这些电话打好,我总算松了口气,又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喝了起来,突然又想到机票的事,马上又坐到电脑前通过网络查起明天东京飞巴黎的航班情况来。
飞往巴黎的飞机有好几班,想到上午要去医院办理交接手续,便想找下午或晚上的航班。可是不巧得很,傍晚以后只有一班夜里十点钟的飞机,没有办法只好订了这班的机票。万事俱备了,忽然非常地想吃些有刺激性的东西,于是便斟了杯威士忌,只兑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水喝了起来。
脑子里开始不停地思考起来,月子为什么要去巴黎,而且是瞒着我和家人,而且留下字条要我不要去找他,这不是明明在告诉我,她是不准备回来了,那么也就是说与我的夫妻关系也从此一刀两断了。但又一想,她对自己的父母说是与我一起出去的,从这一点判断,也许她还不至于和我一刀两断,或许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但是,说与我一起出去,也许只是对她自己父母的一个安慰,她这次的行动是谋划已久的重大选择。我当然希望她是一时心血来潮,出去玩够了再回来,但仅仅是为了玩,以前她曾一个人去意大利玩过,当时也没有瞒着我和家人呀。这一次不辞而别,联想起昨夜对我的态度,总感到事情有点蹊跷。
还有去问问月子的朋友也是一个办法,可她的朋友我只认识两三位。本来,月子从不向我介绍她的朋友,偶尔碰上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一下名字,不作更深一步的介绍。我现在去找这两三位朋友,也许能打听出一些月子的情况来,但以月子的性格也不会对她们讲得太多,我去一问反而让她们得知月子是不辞而别的,显得我这个当丈夫的太没有用。我是决不肯坍这个台的,当然也不想为此而得到什么人的同情。
看来还是只有一个办法,自己赶到法国去。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心里还是不能平静,只感到我的前途是一片渺茫,自己就像正在朝着一个巨大无比又漆黑一团的洞穴里面钻进去似的,非常地不安。
为了消除一些不安,我拼命地喝威士忌,同时心里烦躁非凡,暗暗地咒骂起月子来,骂起月子的父母,骂起自己来,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泥坑里,记不得什么时候了,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醒来,已过了七点。比平时晚了些,是因为一直在做着有关月子的梦。
梦中的场景仿佛是在巴黎,半年前我与月子见画的蒂伊勒里公园的旋转木马前,月子与一位棕色头发的法国青年并排骑着木马。那青年好像是红城堡门口哨所里的那位,又好像是月子在红城堡里用餐时站在她身后的那位英俊小伙子。总之月子与那青年都对我熟视无睹,我只好骑在了月子身后的木马上,意欲去追月子,可是不管我怎么追,我与月子之间的距离还是不变,我心里焦急万分,更加紧催赶着身下的木马,可月子却与那青年一起在我前面消失了。
好容易找到月子,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又让她跑掉了。我心里惆怅万分,一下便醒了过来,环视房里,除了从窗帘缝隙中透人的一丝朝霞显出一些生机之外,四周是沉寂一片。
果然,月子是不在家里了呀,我回忆着刚才梦里的情景,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电脑,于是便起身坐到电脑前。
平时到家每天都要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新寄来的电子邮件。总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同事、朋友来的信件,讲一些彼此的近况,有时则会有一两封医药公司或医疗器材公司送来的广告信。
今天也一样,先是一封同事的信,邀请我去参加一位病人出院后表示感谢的聚会。接着便还有一封信,送信人的电子邮件地址是:moonlight,信名是“对不起”。这号码我不太熟悉,一下子想不起是谁,又见信名是“对不起”,便感到是什么人在与我恶作剧。但马上又想起了什么了,这也许是月子的来信。平时夫妻间不用电子邮件,偶然一次问她邮址,记得她说的便是这个地址,当时感到与众不同,还带着些嘲讽的口气说她连邮址也喜欢标新立意呢。
月子干吗要给我送电子邮件来?又看收信时间,是今天拂晓五点半,这时我正在做着追赶她的梦呢。
我猛地紧张起来,慌忙坐直了身子,盯着屏幕上的信件内容仔细阅读起来。
对不起。
突然离家出走,你一定很震惊吧,但这是我想了好多时候的决定。
也许你已经感到我们两人并不是一对美满的夫妻,也许你已对我有着太多的不满。很遗憾其实我也一样,说句心里话,已不想再将就着这种夫妻生活了。
我说出来这理由也许太任性,其实从结婚那一天起,我就没有真正地爱过你。
那么,要问为什么要与你结婚?要回答这问题,我只有向你先赔理道歉了,我是虚荣心作怪,只想着找一个外人看来体面的丈夫,或者换句话说我是对结婚考虑得太简单,以为只是装装门面的事情。
可是我这草率的决定将会毁去我一生的幸福,结婚这几年我才深深地感悟到了。
而且我还发觉,不管我怎样努力,从心里我还是不能对你产生爱意。
这理由现在说出来也许也没多大意思,除了更加说明我的任性之外,便只有给你徒增悲伤而已。但想到你是个凡事都喜欢探出究竟的人,所以我想还是用这信件的形式向你说一说吧。
一开始我对你的聪明头脑、丰富知识十分懂憬,但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长了,我才感到你的这一切优点对我来说都成了一个个重重的包袱。
这是因为你我的性格从根本上说来就是水与油的关系,凡事都喜欢探清个究竟的你与马马虎虎的我是无法相安无事地结合在一起的。换句话说,你是理性的,我是感性的,这绝对是格格不入的两种性格。
譬如说一桩事情,我认为是美好的,可你却喜欢去探究其实质,找出其丑陋的另一面来,也许你这是对的,但对我来说,便会对你的做法产生反感,渐渐地不能容忍。
打个比方说,你是软件,我是硬件,如果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是最完美的了,可事实上我们没能做到,我们各自都在朝着相反的两极发展着。
再说一点,也许你会生气,你从小学到大学都是顶尖的佼佼者,这就使你的自尊心太强,强到情愿虐待自己,摧残自己,也不愿在人前示弱的地步。
当然,我也自尊心很强,这一点我也时常在反省,但你是男人呀,你应该有些涵养才是呀,可你总是凡事要比人家高一筹,一切都只有在你有兴趣时才会去行动。应该说,作为妻子,既然知道了你的这些脾气,就该忍让一些,包容一些,但不幸的是我做不到,这一点你也许能理解,我也是个十分好强任性的人,我总感到我不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妻子。是妻子却要起到母亲的作用,对我来说是件非常烦难的事情。
再说说我们的性生活。老实说,你不是个白相人,对女人的心思一点也不会揣摩,要求也非常单纯,只要女人一切都顺着你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你是太迂了呀。还记得我对你表示暂时不想要孩子的事吧,你听了便对我排卵期呀,生理期呀地说了一大堆的医学问题,两人躺在床上,你却在作着医学的报告,这些东西当然是正确的,这样做也确实能起到避孕的效果,可让人听了你的大报告怎么会有什么心思与你产生激情呢?我说的讨厌你就是讨厌你的这种迂腐的学究气。
从那以后,我便对你敬而远之了,你也确实发过火,说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说男人结婚就是为了确保有一个可靠的性伙伴。你又是说的真话,可这话你不知道,便使我对你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兴趣了。
写到这里,要回答一个你以前向我提出的问题,就是我在结婚之前是否有过别的男朋友。现在可以说实话了,是有过一个的,不过只持续了不到一年,马上就分手,那人没有你优秀,对性爱也并不老练,但人却是十分善良,而且特别能体贴女人的心思。
说心里话,我也并不爱那个人,但有了他作为比较,就显得你好些地方是太自私和不善解人意了。
另外还有就是我与你分房别居的事情,你也许感到对我热情一些,迫切一些,我就会接受,但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心一旦凉了是很难再回心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