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毕肖普,挑战海尔达尔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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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索尔•海尔达尔成功地完成了他的孤筏横渡太平洋这一壮举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向他表示祝贺的同时承认他的论点:即波利尼西亚人是南美土著居民的移民,尤其是一些专业人士。他们认为海尔达尔的壮举最多证明了古代人有能力从秘鲁架轻质木筏到达波利尼西亚群岛,此外则什么也不能证明。但这些人也只是说说而已。只有少数人想到要以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著名的法国航海家埃里克•德•毕肖普就是其中之一。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证明自己不同于索尔•海尔达尔的论点。
他说:“波利尼西亚的文明绝对是自发成长的,它产生于太平洋,然后向东西两方面发展。我要证明人们可以乘木筏从东西两方横渡太平洋。我要从波利尼西亚到南美,然后再回到出发地点。”
毕肖普对于这个可能是十分艰难的航程作了补充说明:
“像‘康铁基’号那样凭借顺风、顺流乘木筏横渡太平洋是轻而易举的,这只能说明‘康铁基’号不过是个随风漂流的工具。我现在要证明人们可以乘木筏逆风逆流远航,只有这样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远洋木筏。”
这位坚强果敢的人在准备实现他的计划时,已经64岁了。
从他过去的经历来看,他是有资格在航海方面进行某种大胆的尝试,甚至进行任何冒险的。他曾经是耶稣会的学生,在远洋帆船上当过见习水手和大副,还当过扫雷艇艇长、海军航空兵驾驶员、普罗旺斯省的园艺家、一位中国将军的私人顾问、帆船船长和法国领事。又在波利尼西亚沿海航行的船上当过海员。
在过去30年间,埃里克•德•毕肖普曾乘波利尼西亚式双联独木舟从檀香山经澳大利亚和好望角到达戛纳。他像著名的孤身航海家斯洛克姆一样,也不会游泳。
“我从来都不想学游泳,我肯定自己不久就会淹死的。”
他的这些话不知是出自迷信,还是对海洋的挑战,但我们可以看到这位航海家与众不同的某些特点。当人们问及他为什么要乘木筏而不乘他使用过的双联独木舟时,他简单地回答说:
“古代移民没有使用过独木舟,也没用过大船,因为只有木筏才能运载妇孺、牲畜以及大量食品和淡水。”
他本人曾在各种不同吨位的船上远航过,却从未乘过木筏。对于木筏,特别是对于“康铁基”号木筏,他有自己的看法,认为那简直是可笑的。
“只要不把‘康铁基’号叫做远航木筏,叫它什么都可以。因为‘康铁基’号上没有加拉,所以不能称为木筏。”
如果不是波利尼西亚人,谁也不知道“加拉”是什么东西。原来这是一块长6.5米,宽10厘米的垂直木条,放在筏底,用来防止倾斜。加拉上凿有许多洞,可以按需要的长度把许多加拉用木棍横穿起来。整个木筏从前到后都有加拉。毕肖普对加拉的作用有如下说明:
“加拉是防倾斜的木板,又是舵。逆风航行时,将前面的加拉伸入水中,如果转换方向,则需将前面的加拉提起;顺风航行时,则将后边的加拉伸入水中。如操纵得法,便可保持一定的航向。总之,这种木筏不用尾舵而用加拉来掌握方向。”
实验的结果,使“塔希提•努依”号竹筏上的乘员们对他的这种说法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塔希提•努依”号竹筏是毕肖普于1956年秋季派人在塔希提岛上建造的。这只竹筏按照古代波利尼西亚人所造木筏的样子,完全用竹子造成。竹筏用的大竹子,有些比人高出六七倍。连接竹竿用的是木钉和椰子纤维绳,不使用任何金属。在筏面中间,从前到后有一条“通道”,以便随时操纵加拉。除了这些名为加拉的木板之外,别无尾舵等设备,而筏帆则是用露兜树的纤维编织而成。
毕肖普招收的船员有:
弗朗西斯•科尔万,30岁,出身于塔希提岛上一个最受尊敬的家庭。他原籍是苏格兰人,母亲为法国血统。他是一个优秀的水手,善于捕捉海龟和鲨鱼。
米歇尔•布伦是一位航海家。曾任大洋洲磷肥公司三桅纵帆船“鸟岛”号大副,几天之前刚刚与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结了婚。
阿兰•布伦是米歇尔•布伦的弟弟,从17岁就开始航海,曾乘双桅纵帆船从非洲到达塔希提岛,在他邀他一同航海时,他是南太平洋上以产磷肥著称的马卡特阿岛的港口调度员。
胡安•尼托是一位勇敢的智利青年,爱好探险活动。
“塔希提•努依”号竹筏长12米,宽4.2米,有两根桅杆和一面坚固的帆。筏上有一个舱室,但却不是原始式的,而是一个密封甚严、设备齐全的房间,它既是卧室又是食品贮藏室,里面备有无线电发报机、摄影机和其他仪器,还有航海和气象工作的各种工具。
1956年11月8日,晴空万里,微风送爽,海面平静无波,这只竹筏从帕皮提停泊场起航出发。竹筏上,除了船长毕肖普身体欠安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这位65岁的航海家正患有肺气肿病,并且已发展为慢性支气管炎。几个月前,经医生确诊,他患的是一种恶性肺炎。急躁的性格使得他对于健康问题并不放在心上。他在1958年发表的《东方海角》一书中也充分表现出他的这种性格特点。
“塔希提•努依”号头5个月的航行,简直没有值得记述之事,缓慢的时光流逝令人难以忍受。竹筏的航速为每小时3海里,在风平浪静时还要慢些,完全无风时则停止前进。毕肖普对于航行缓慢倒不在意,使他恼火的是那些琐事。例如米歇尔•布伦不断用无线电报话机与远方的妻子通话。毕肖普的沉闷不语使竹筏上的气氛非常紧张,直到太平洋上降临了持续一周之久的暴风雨,才冲淡了这种紧张气氛。
毕肖普与米歇尔的争吵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在暴风雨咆哮声中,这种争吵也就自然平息了。“塔希提•努依”号竹筏忽而登上山峰般的浪尖,忽而跌进浪谷。筏上的人非常担心桅杆、帆和舱室被海浪卷走。幸而这些设备在竹筏上捆得很牢固,虽然受到大浪冲击,还是安然不动。经过一夜的风暴冲击之后,人们发现做竹筏基础的一些大竹竿已开始松动,从裂开的竹筒中发现,有的竹竿已被蛀虫咬坏,究竟还能使用多久,谁也无法断定。
1957年5月18日,毕肖普确认这些被蛀坏的竹竿不能再继续使用时,便发电报给一位担任行政长官的智利朋友,说他要在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靠岸,换一部分竹子,因为竹筏很难接近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所以请他派一条拖船前来拖竹筏,并指明竹筏所在的位置。
一个业余电报爱好者收到了毕肖普的来电,在转发来电时,还热心地夸大了毕肖普电报的内容,因而使得智利政府认为“塔希提•努依”号遇难了,而不是发生了什么困难。
当时,智利沿海的暴风雨,比“塔希提•努依”号在太平洋上所遇到的暴风雨更为猛烈,根据海洋法规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援救遇难船舶。于是智利的一艘护卫舰“巴克达诺”号冒着暴风雨,从瓦尔帕莱索起航前去援救“塔希提•努依”号。
5月21日,在“塔希提•努依”号摇摇晃晃的舱室里,米歇尔•布伦收到了“巴克达诺”号发来的电报说:“我舰正向你们开去,望告所在方位。”布伦立即发报:“南纬34度28分,西经89度7分。”第二天凌晨,瓦尔帕莱索时间4点42分,“巴克达诺”号出现在已经恢复平静的海面上。竹筏上的人们望着“巴克达诺”号逐渐驶近。为了不激起巨浪,“巴克达诺”号放慢速度缓缓接近竹筏,来到竹筏附近时,放下了一只小船,小船上的人划桨靠到竹筏边。
这时,毕肖普在竹筏上一直注意地望着这一切。
“那个穿白衣服的家伙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位护士。收到智利电台告警电报的巴黎电台发报说“塔希提•努依”号上有一名伤员。毕肖普为此十分恼火。经过身体检查之后,全体乘员都被送到“巴克达诺”号上休息。休息片刻之后,毕肖普提出:
“我要求把竹筏拖到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
“我已接到了指示。”智利舰长回答说。
然后,“塔希提•努依”号的全体乘员又回到竹筏上,护卫舰用绳子拖着竹筏,并给竹筏系了一条安全带。“巴克达诺”号在不适于航行的气候条件下拖着竹筏缓慢前进。“巴克达诺”号的巡航速度为每小时13海里,如果把航速降到每小时6海里,军舰虽可平稳前进,但“塔希提•努依”号竹筏的头部便要沉入水下3米,舱室也将被淹没一半。
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竹筏,智利舰长把航速降到每小时3海里。以这种速度航行,护卫舰的尾舵几乎不起作用。“巴克达诺”号舰长将情况用无线电报告了智利海军部。因为以每小时3海里的速度拖航,到达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大约需要一个星期。如果竹筏和拖船都不出别的问题,军舰上的燃料是足够使用的。智利海军部回电说,这种做法太危险,拖航付出的代价太大,应扔掉竹筏,将全体乘员接到军舰上。与此同时,智利海军部也向巴黎发了电报,询问法国政府是否同意承担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拖航费用。法国政府回答说:不付这笔费用。
毕肖普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派人通知舰长,说他本人愿付这笔费用,在到达目的地以前抛弃竹筏他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那好吧。”智利舰长这样回答。
舰长不愿被人说成是惧怕危险而放弃拖航。于是,这种不合理的拖航又继续下去。5月24日上午10时,拖竹筏的缆绳断了。
这里需要加以说明的是,关于拖航的情况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是毕肖普本人的叙述,二是米歇尔•布伦1959年在巴黎出版的《“塔希提•努依”号的悲惨命运》一书中的叙述。
据毕肖普说,“巴克达诺”号在更换新缆绳时,过于靠近竹筏,因而撞在竹筏上,严重损坏了缆绳和竹筏的筏面。竹竿被撞裂,一根根被海水冲走。从这时开始,竹筏就处于逐渐解体的状态中,因此才考虑放弃竹筏的。他把航行失败的原因归之于“巴克达诺”号的驾驶不良。
米歇尔•布伦的记述则完全不同。他说实际上不是拖竹筏的缆绳断了,而是系缆绳的滑轮脱节,缆绳还由竹筏上的安全带拉着。“巴克达诺”号看到竹筏上发出停止的信号时立即停止了前进,竹筏上的人们重新拴牢了拖缆,并在竹筏下面又捆上一道绳子,以防竹竿散失。5月24日12时,即事故发生之后两小时,拖航又继续进行。
除了毕肖普之外,根本没有人说过“巴克达诺”号撞上了竹筏。
5月25日,海上狂风大作,波涛汹涌,以每小时2.5海里的速度拖航已显得十分荒唐。“塔希提•努依”号竹筏上大大小小的竹竿一根根相继散失。5月26日上午8时25分,拖竹筏的缆绳又断了,此时海上风浪很大,已无法再系缆绳拖航了。
“巴克达诺”号的水手们表现了无比的勇敢和机智,把竹筏上的人和食品完全转移到护卫舰上。这项工作用了7个多小时才算完成。从此“巴克达诺”号就以正常速度开始航行。下午3点30分,“塔希提•努依”号的残骸已远远离开“巴克达诺”号护卫舰。
毕肖普等人在瓦尔帕莱索作为凯旋归来的英雄受到热烈欢迎,人们没有把他们当做死里逃生的遇难者。性情急躁的毕肖普此时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说:“20年前,我在戛纳也曾受到过这样的欢迎。”那时,他是和布列塔尼的朋友塔蒂布埃乘双联独木舟“卡米洛阿”号从塔希提到达戛纳的。
胜利的欢呼声过后,毕肖普住进了医院。他为自己的身体不佳恼火,因为他正在写“塔希提•努依”号横渡太平洋的故事,而医生却诊断他患了急性肺炎。
他的队员们常来看望这位竹筏航海队长。一天,他们兴奋地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康塞普西翁造船厂要送给我们一只船,供我们返回塔希提岛之用,这是他们无偿赠送给您的。”
康塞普西翁位于瓦尔帕莱索以南,是一个以造船业著称的小海港。毕肖普一听到“船”这个字,立即从病床上坐起来,问道:“是什么样的船?”
“一条木帆船。造这种船是他们的专长。”
“那么,你们是同意乘这只船返回塔希提的了?莫非你们疯了?还是有意识地想败坏我的名声?”
毕肖普需要的是竹筏,而不是什么船。他的太平洋航行以竹筏开始,也一定要用竹筏来结束。如果康塞普西翁造船厂不愿为他造竹筏,他就不去理睬他们。
造船厂的工程师和工人们坚持要帮助这些横渡太平洋的勇士们,同意为他们造一只木筏。这第二只木筏命名为“塔希提•努依”2号。阿兰•布伦主管造筏事宜,而毕肖普则出院著书。
若不是智利不产竹子,毕肖普一定会要求造竹筏的。虽然有“塔希提•努依”号在海上解体之鉴,但他并未吸取这次失败的教训。在没有竹子的情况下,这次造筏只好改用木料。索尔•海尔达尔造的“康铁基”号,用的是古代印第安人造木筏时使用的轻木,这种木材浮力大。现在,如果再派人到亦道山区去砍伐粗大的轻木,不但困难重重,而且又旷日持久,耗资太大,并且毕肖普也不想模仿海尔达尔。这只“塔希提•努依”2号的筏面使用了柏树的树干。柏木密度大,浮力比其他木材小,但它却有组织紧密、不易被水浸透的优点。
“塔希提•努依”2号的筏面与“塔希提•努依”号无大差别,长12米,宽4.2米。筏面有两个桅杆,桅杆上挂有一个三角前帆、一个主帆和一个辅帆。像“塔希提•努依”号一样,筏面上也有一个供航海者休息用的舱室。在造筏过程中,毕肖普曾举行过一次记者招待会,他说:
“这是一只没有尾舵的木筏,用加拉可以完全代替尾舵。”
木筏前部有6块板,后部有14块板,而在木筏造成之后,他还是加了一个尾舵。毕肖普解释说:
“虽然如此,我们也只是在到达目的地时才使用尾舵,因为那时需要快速前进,没有尾舵便会完全沉入水中。”
其实,尾舵还是经常使用的,因为加拉的作用远不如尾舵大。
“塔希提•努依”2号重新北上时,和当年的“康铁基”号一样,在没有赶上顺风之前,必须先利用顺流,即秘鲁海流。米歇尔•布伦未参加这次航行,因为他忍受不了与妻子的长期别离,他乘上一艘远洋轮船返回塔希提岛去了。他的弟弟阿兰•布伦代替他当了报务员兼大副。参加这次航行的人,除了阿兰•布伦之外,还有法国海洋学家让•佩利西埃,德籍智利人汉斯•费希尔,以及智利厨师胡安•尼托。毕肖普的健康情况一直不好。
1958年4月13日,“塔希提•努依”2号从卡亚俄扬帆起航。木筏上装有一台收发报机,起航后第二天,阿兰•布伦试用这台收发报机时,发现机器失灵,发报之后收不到回音。无线电联系虽然不通,木筏上的人却并未因此而不安,相反,毕肖普倒很高兴,因为上次航行时,米歇尔•布伦与其妻的经常通话曾使他大为恼火。
这次航行时,天空晴朗无云,海面颇为平静,微风吹送着木筏平稳地前进。唯一令人不快的事是柏木密度大,筏面低于水面,海水淹没了舱室的地板。
“这是最不顺利的事,”毕肖普说,“这样情况会越来越糟的。我们先到马克萨斯群岛靠岸,然后找船把我们护送到塔希提岛去。”
这样,原定计划略有删减,但对毕肖普证明乘木筏可从东、西两方横渡太平洋的论点,则没有多大影响。
从5月26日开始,天气日益恶劣,风速每小时40多海里,最后达到50海里。尽管筏帆能起一些作用,但木筏的重量却并未减轻。到6月中旬,木筏的前部总是沉在水下50厘米,木筏尾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这时,木筏已无法操纵,人也不能站在木筏上了。
“我们都到舱室顶上去!”毕肖普说。
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而且毕肖普的健康状况又每况愈下。于是,木筏上的人专为他在舱室顶上又搭了一个板棚,把仪器、海图和食品也放在里面。毕肖普把航行指挥权交给阿兰•布伦,自己在板棚里卧床休息。
到6月底,“塔希提•努依”2号简直成了一只半沉在水中的潜水船,谁都无法使它浮出水面。木筏的舱室现在成了水下障碍物,舱室里的水位不断上升,使木筏无法保持平衡,因而必须拆除它的舱壁以减少阻力。几天以后,又必须砍断桅杆,否则“塔希提•努依”2号就有翻沉的危险。阿兰•布伦是一个优秀的航海家,他观测太阳起落方位用以判断木筏的航向,但由于不能准确掌握航线,因而错过了马克萨斯群岛。
木筏每天都在下沉,无法保持稳定,因为随时都有翻沉的危险,所以不得不再砍倒前桅杆。这样一来,木筏上既无桅杆又无帆,成了一个没有活动能力的漂流物。在这没有船舶往来的海面上,没有人发现露在水面上的小板棚,又怎能指望有人来援救“塔希提•努依”2号呢?阿兰•布伦整夜都在修理他的收发报机,不断地向他哥哥发出求救信号。在塔希提岛上的米歇尔•布伦每夜3点钟都起来收听“塔希提•努依”2号的电报,但是什么也没收到。阿兰•布伦既未收到哥哥的回电,也未收到任何地方的回音,但是他并不气馁。他说: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继续航行。”
现在除了刮东风之外再没有能使木筏西进的力量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木筏上的航海者们又用一根小桅杆挂起了一块帆。
7月20日,这只潜水木筏在随时都有翻沉危险的情况下,又缓慢地向西航行了。为了免于翻沉,航海者们又想出了使用平衡臂的办法,这就是用大洋洲独木舟常用的浮子来防止木筏倾翻。
他们把五个容量50公升的小酒桶绑在四根木杆上,然后用砍断的桅杆作支臂把浮子连接在木筏上。大家泡在水中忙了几天之后,终于做成了这个平衡臂。于是,这只半沉半浮的潜水木筏靠风力又向西缓慢前进了。
“我们直奔萨玛阿群岛前进,这样就可以到达其中的一个岛。”
“塔希提•努依”2号已不再有倾斜的危险,但却慢慢地日益下沉。这是因为柏木已经浸透了水而失去浮力吗?不是。这是因为海洋里的藻类、贝壳类等软体动物越来越多地附着在木筏上,使得木筏的重量逐渐增加。如果是轻木木筏,它可以承受这种负担,但是柏木木筏却无法承受这个重量。那么,这样日益下沉又该怎么办呢?航海者们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航海者都知道,有的船舶遇难后,破船和活着的船员被海水冲到沙滩上,于是,遇难者们就用大船的残骸改造成小船,乘小船脱离险境驶走。“塔希提•努依2”号木筏上的航海者们也利用了这个经验,用木筏上的材料,在逐渐下沉的木筏上造出了另一只木筏,最后他们乘这只小木筏继续航行,终于脱离了险境。这在航海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实例。“塔希提•努依”2号的航海者们制订了一个计划,交给一直在板棚中卧病休息的毕肖普。这位疾病缠身但头脑清醒的领导人同意了这个计划。于是,从1958年8月1日起,木筏上的航海者们便在太平洋海面上开始了这项造筏工作。
他们设计的木筏利用一个中心浮子和两个平衡臂来保持木筏的浮力。筏面上有一个小舱棚,它的作用和“塔希提•努依”2号的舱室一样,让卧病的毕肖普住在里面,仪器和粮食也都放在里面。以前盛淡水的那5个空酒桶便成了中心浮子。浮子制成后就拖在“塔希提•努依”2号的后面,因为这是首先要完成的基础工作。第三只木筏的建造就从这个中心浮子开始,也就是说,造新筏的工作要在水中进行。
他们用几个小酒桶做成平衡臂的浮子,用长杆连接在新木筏的筏面上,大木筏上的柏木一根也没使用,只用了被砍断的桅杆。大木筏上的绳索都成了捆绑小木筏的工具,大木筏上拆下来的木枝则做了小木筏的筏面。
在那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条件下,“塔希提•努依”2号上的航海者们工作了将近两个星期,而这时的大木筏已经全部沉在1米深的水中,而且还在继续下沉,使得那些水中造船者每天从小筏上工作完毕回到大木筏时,身上的衣服仍然无法晾干。这些航海者们就是这样日以继夜地泡在水里,每到夜晚和风大浪高的时候,他们只好停止工作。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无事可干的时刻是最难忍受的。往往在这时会出现各种忧虑,假如拖小筏的缆绳断了,救命的小筏一失踪,那么这个大部分已被拆掉,而且还在不断下沉的大木筏将会怎样呢?
只要天晴,大家便立即开始工作。他们在小木筏上竖起了一根向前倾斜的桅杆,上面挂起一面三角帆。
“还要有一个舵。”阿兰•布伦说。
建造新木筏的工作都是在大木筏上站在齐胸的水里进行的。
鲨鱼会不会来进攻他们呢?
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因为鲨鱼没有回游规律,无法预料鲨鱼将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们随时都有被鲨鱼吞掉的危险,不过,总算万幸,鲨鱼始终没有出现。
8月12日,“塔希提•努依”3号终于制成。造筏人并不想把它叫做“塔希提•努依”3号,一直称它为小木筏。从大木筏上看,小木筏简直是个奇怪的小东西,但对于海上漂流者来说,它却是个无价之宝。
8月13日,大家又一次从大木筏来到小木筏上,这将是最后一次的迁移了。大家拉住拖缆,使小筏靠近大筏,让毕肖普上了小筏,把他和仪器都安置在小舱棚里,然后又把食品和淡水运到小筏上,8月14日,全都转移到小木筏上的航海者们,解开了连接大小筏的拖缆,他们看到“塔希提•努依”2号的舱棚这时已像醉鬼似的在水上摇摇晃晃,后来便被海浪吞没了。
天气未见好转,只要海上有大浪,小木筏的筏面便会受到海浪冲击。尽管如此,小木筏却不下沉了,它一直平稳地浮在水面上。
小筏已经独立航行了两周。在这艰难的两周中,不仅天气恶劣,人们也疲惫不堪,他们都烦躁地忍受着饥渴。在暴风雨中,大家贮存了一些淡水,但每次分配食品时,仍然要发生争执。有两个人显得比别人更激动,常常由阿兰•布伦出面劝解才使他们安静下来。阿兰•布伦每天要向小舱棚中的毕肖普报告航行情况。
“现在我们的航速每小时平均两海里。风会把我们带到彭林岛,我们可以想办法在那里靠岸。”
阿兰•布伦同毕肖普一起查看海图,在他们前方的太平洋上,岛屿密布,木筏必须通过许多明礁暗险才能到达目的地,谁也说不准木筏靠岸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彭林岛如果不行,”阿兰•布伦坚定地说,“我们就到马尼希基岛,再不然就到拉卡杭阿岛去。”
一股从北向南的海流又把木筏冲得偏离了马尼希基岛,但是阿兰•布伦发现木筏已接近拉卡杭阿岛。于是他就一直坚持掌握木筏的前进方向。
“刃海里就是拉卡杭阿岛!”
小木筏还得航行24小时才能到达。8月29日,小木筏离拉卡杭阿岛还有10海里。傍晚时分,终于在水面上望见了这个小岛。
在浩瀚无际的太平洋上,一个由闪光发亮的沙滩环绕着的绿色小岛,就像一块宝石镶嵌在平静的海面上。
但是,在这个阴霾的傍晚,小木筏上的航海者们看到的小岛,却没有那种诗情画意的景色。他们知道小岛周围礁石密布,要在顺风的条件下,从礁石空隙中钻进去,才能靠近陆地,否则又得从岛旁错过。操纵木筏靠岸并非易事,既要在礁石中间找到航路,还要不触上礁石才行。
天黑了,木筏被波浪推着时快时慢地接近了拉卡杭阿岛。阿兰和胡安•尼托立即动手做好一个筏锚,准备在木筏一靠岸后,就抛进沙滩将木筏固定住。
木筏临近岸边时已是夜晚,人们用手电筒照着前方,探索着前进。他们听到海浪击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夜里9点30分,阿兰•布伦喊道:“注意礁石!”在手电筒的亮光下,大家看到了礁石激起的白色浪花。这时,胡安•尼托在掌舵,布伦弯腰站着,用手指着礁石。
“那里是礁石,你看见了吗?”
胡安•尼托在礁石丛中发现了一条黑暗的水路,这就是拉卡杭阿岛进出口。木筏从这里进去,阿兰•布伦三次抛锚才把木筏固定住,然后收起了帆。海水冲击礁石发出巨大响声。佩利西埃和费希尔两人扶着毕肖普准备上岸。
—个大浪打来,木筏像电梯一样升起,然后又成45度斜角落下来,整个翻在水中,撞在一块高低不平的礁石上。木筏上的人受到强烈震荡,全都跌落在水中,被海浪冲到岸边。
“船长在哪里?”
毕肖普卡在木筏下的两个酒桶中间,要把他立即拉出来并不那么容易,大家用尽了力气,总算把他拉出来了,抬到岸边时,他已经不能动了。
椰子树环绕着的珊瑚礁海滩,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凄凉,浑身水淋淋的航海者们围着毕肖普,给他进行人工呼吸,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但这一切措施都无济于事,因为在木筏被打翻时,毕肖普头上挨了致命的一击。
毕肖普的悲惨遭遇到此结束,他换了三次木筏,三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死后先是埋在拉卡杭阿岛上,然后又被挖出来和活着的航海者一同来到帕皮提。对于他们这些没有成效的勇敢行为,只能用一句平凡而又普通的话来称颂:“向无益的勇敢者致以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