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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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来到了3月4日。今天很有意思,1797年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在这一天光荣退休。1933年美国历史上另一位伟大的总统——罗斯福总统就职,出任美国第32任总统。这两件事情要连起来讲,因为它非常有意思。再有就是1911年大太监李莲英去世。

| 华盛顿退休 |

1797年,美国第一届总统乔治·华盛顿在这一天退休,正式把总统职位交给继任者,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1776年7月4日,美国通过《独立宣言》,开始正式建国。可是第一任总统只当了两届共8年,1797年退休减8是1789年,从1776年到1789年中间这13年干吗去了?

美国的建国史很有意思,美国先建起来的是一个国,可当时没有中央政府,因为大家就觉得英国刚欺负完我们,“女王万岁”唱了半天,我们不要再找一个人来欺负我们了吧,不能崇拜任何一个人,所以中央政府也不要,大家就这么闲散了13年。最后发现作为一个国家,有很多问题,递交国书得13个州每个州去一趟,打仗的时候军队一集合,军装不一样,编制不一样,武器也不一样,还是干脆弄一个中央政府来负责外交、国防两件事吧。于是大家就弄了一个宪法,宪法严格地规定了总统各种各样的权力,强烈地提出了美国人民应该拥有的权力。美国宪法很有意思,主要的工作就是限制政府的权力以及表明人民的权力,比如《宪法第二修正案》的第二条,规定美国人民拥有持有武器的权利,保卫自己对抗暴政的权利,所以一直到今天美国也没有禁枪。

第一个总统,谁来当呢,想来想去,还是华盛顿来吧。因为缔造国家的人,通常就是战争期间的统帅,是很重要的,各个国家都是这样。他是战争期间德高望重的统帅,率领美国打败了英国殖民者,众望所归。华盛顿那个时候正在家里特别认真地种地,华盛顿是一个很喜欢种地的人,研制了新苗、种子,然后来当总统。其实独立战争如果不是由华盛顿总统统率,换一个人也会成功,因为美国人民要独立,要自由,这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华盛顿在战争期间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像拿破仑那样英明、伟大的统帅,没打过什么特别漂亮的仗。但他不认输,屡败屡战,就咬住了坚决跟你干,毁家纾难,鼓舞士气等。但是他作为一个美国总统,给美国这个国家、美国的历史做了最大的贡献。

他当总统的时候,总统权力是很小很小的,只有国防、外交是总统的,其他没什么权力,各州的权力依然还是非常大,各地分管税收,就是怕总统权力独大。虽然他不是一个有那么大权力的总统,但是他率先垂范,做了两届总统就不做了。实际上,英明的总统也好,不英明的总统也好,都是次要的,清官也好,贪官也好,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制度,有制度哪怕没有英明的君主,没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那么多好官,依然能够让一个国家发展,因为好的制度可以防止最坏的事情发生。当时宪法里并没有规定总统要连任多少届。由于华盛顿的崇高威望以及美国先贤制定了非常完备的一套宪法,也没有人特别贪功要军事独裁,大家想公推华盛顿继续干,甚至是有提议说你当皇帝算了,拿破仑就是统帅,军队的统帅经常当皇帝。当时华盛顿高风亮节,说我率先垂范,只做两届然后就回去种我的地,希望美国继任总统都按照范式来,所以他退休了。虽然在世界军事史上,他称不上一个军事家、一个好统帅,在美国历届总统中,他的治国功绩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但他道德高尚、高风亮节,两届就退了,从此名垂青史。从他之后,一直到我们要讲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上任,每一位总统都是最多任两届。连任的时候努力竞选,但是第二届完了就自动退休,这成为一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一百年之后。

“民国时期”军阀混战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争论,说我们到底要做华盛顿,还是拿破仑。拿破仑也是战争时期的统帅,然后做了国家的执政者,他不叫总统,最后称帝了,法国人也觉得没问题,他继续带领法国横扫欧洲,给法国带来有史以来最高的荣誉。华盛顿总统没有做皇帝,也不连任总统,高风亮节。最后大家谈论来谈论去,有人选择了做拿破仑,就是袁世凯,但是有点儿自不量力,他与拿破仑还是不能比,由于称帝,几十天就完蛋了。更多人认为应该学习美国,像华盛顿这样,让民主制度保持下去。

| 连任总统罗斯福 |

罗斯福总统上任也是在这一天,罗斯福总统连任了四届,是在美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个例外。二战之后美国修改了宪法,规定总统只能连任两届。罗斯福总统为什么会连任四届?

首先他上台的时候,正值1929年世界爆发大的金融危机,从美国到欧洲,一直到日本,都是大规模的金融危机,最终导致全球性经济危机、大萧条,各个国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金融危机面前,有的国家,像德国、日本,走了法西斯军国主义道路。有的国家,像美国,走上了变革之路。

其实美国和德国稍微有点儿像,罗斯福总统跟希特勒都是民选的,而且都是1933年上台。两位领导人的主义完全是向两个方向去的,其实政策都是用大量的国家投资通过工程拉动经济来提供就业。当时失业已经一塌糊涂,所以罗斯福总统上台以后,大力发展国家工业和国家公共事业。希特勒实行的也是这一套,发展国家的工业,发展国家的公共事业,用大量的政府投资来拉动经济,提供就业。你就业了,你有工资了,你有钱了,去消费了,经济就自然拉动起来了。

希特勒就是走全部由国家控制的道路,包括整顿军备、大规模发展军工等,以此来拉动经济、发展就业,但是他们两个人的信仰是不一样的。罗斯福总统信仰民主、自由,因为美国这个国家的传统就是这样,不会出现一个纳粹独裁者,这就是之前说的美国先贤制定的这些制度是最重要的。

罗斯福总统能够连任四届,最大的原因是战争。罗斯福总统上任的时候,民主党已经很多年没执政了,共和党主张推行放任自由的经济政策,政府不加任何干预,结果导致金融危机的发生。罗斯福总统代表民主党,民主党多年不执政以后,第一次上台,一下子用民主党那一套理论,民主党那一套体制,民主党那一套民主改革,让美国迅速走上了复苏的道路,所以他连任一届当然是正常的。1937年当了第二届,第二届再加四年就到了1941年,这个时候已经爆发大战,全世界笼罩在战争乌云下,国内竞选就成了不太重要的事情,大敌当前团结起来最重要,所以他继续连任总统,带领美国,应该说带领全世界,打败了法西斯,打败了德国,打败了日本,打败了意大利,带领全世界走向了光明,所以他是伟大的总统。

美国只有很少几位总统直接用名字缩写,大家就能知道是谁,罗斯福总统就享有这样崇高的荣誉。罗斯福总统叫FDR,还有一位就是只要说JFK大家就知道这是肯尼迪总统。即使是这样,罗斯福总统也没有做完第四届,在刚刚上任几个月以后,在1945年第四届的第一年就去世了。杜鲁门遵重他的遗志做了总统。但是在这之后,美国就开始警觉起来。所以美国有点儿意思,按说罗斯福做了四届是有巨大好处的,有百利而无一害,没有对美国造成任何伤害,可是美国依然很警觉,说这是一位好总统,能做四届,从经济到战争确实做了很多工作。但万一来一坏的怎么办?万一出现了野心家怎么办?出现了拿破仑那样的人呢?所以美国在二战之后,鉴于罗斯福总统连任了四届,终于修改了宪法。

| 中官村,中关村 |

下面给大家讲大太监李莲英。很多人演过李莲英,很多人也愿意演李莲英。我只讲一件小事情。除了极少数像郑和这种大太监,大多数大太监大家一想就是一坏人,祸国殃民,残暴变态等。李莲英好像还真的没有干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也没有干过很变态的事情。他在慈禧面前很得宠,大家愿意找他来游说,游说的时候给他点儿钱,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在清末的时候,大太监收点儿钱这都是最小的问题。他还算是比较公正,并没有影响这个国家到怎么怎么样,当然慈禧也不会让他去影响多少。李莲英并没有犯下什么罪孽,他只是比较有名而已,不算一个很负面的人物。

讲两点关于太监的趣事。第一个就是中关村这个地方,原来这个“关”不是这个“关”,原来是“官员”的“官”,中官就是太监,中官村就是太监墓。太监永远很伤感,没有后代。中国自古生儿育女一个是为了养老,再有一个为了有人扫墓。中国人很重视这个,清明的时候,有人来扫墓,给烧点儿纸,撒点儿花等。太监就是很倒霉,因为没有后代,所以非常惨,老了以后轰出宫,无人养老;死了以后埋荒沟,无人扫墓。大太监们感同身受,也觉得很悲伤。就有一些大太监建议说,我们有钱的大太监一起出资,在北京西北买一块地,然后所有的太监老了被轰出宫以后,就养在那儿维护陵园、扫墓,就等于把你养在那里给大家维护这些坟,死了以后就埋在那里。这样太监们就有一个地方埋,还有人给你扫墓,但不是你儿女啊,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这些同病相怜的太监,这个地方就叫“中官村”,是由这些像李莲英这样很有权势的大太监共同出资弄的,中关村后来建设的时候就挖出好多太监的坟来。

中国有个传统叫死有全尸,大家知道太监是被阉割掉的,但是中国自古就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发都费劲,更别说这个东西了。很多太监用铜做一个假的,埋在墓里,这是小太监、没钱的太监。有钱的话,像李莲英这样的太监,都会办一个仪式,赎回阳具。李莲英时代,北京负责给太监净身最著名的叫“快刀刘”,他不把这东西扔了,都包在一个布包里,放在一个密室里。干这个行业,虽然缺德,但是很有钱。有的地方因为穷,就让孩子当太监。都是穷人,把儿子放在门口,再放一堆柴火,巴巴地哭着就走了,谁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来干这个。割了以后,还不是人人都能被挑进宫,剩下的就白净身了。“快刀刘”怎么发财呢?就是因为这些太监总会有人成为大财主,他们家世代都在这里,于是太监们会回来赎这个东西,因为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死要有全尸。

这个仪式是盛大的,先由他们的干儿子带一笔巨款——五千两银子到这里来当定金,到赎阳具的这一天,文武百官都来祝贺,家里敲锣打鼓,也不用瞒着,因为大家都知道你是太监,这相当于人生中的大喜事。因为太监其他大喜事没有,在他们比较凄惨的人生中,这是他们最大的一件喜事。敲锣打鼓披红挂彩,文武百官都来道贺,再给“快刀刘”一笔巨款后把这小布包拿来,打开来号啕大哭,因为这里面是他五岁的时候的很小很小的阳具,但是这个东西要跟他入土,跟他到棺材里让他死有全尸。

太监命运悲惨,所以出了很多坏太监。但是在我们的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有大量的太监,坏太监只是极少数,大部分太监都是劳苦人民的孩子,一生孤苦,最后默默而眠,也没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