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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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上身,阴阳行当里又叫“阳溺”,意思是被鬼魂附了体。鬼上身自古有之,民间也时常能听到类似的话,比如谁谁谁被鬼上身了啊,胡言乱语,神神颠颠的。被鬼上身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阴魂看你阳火弱,所以附体想讹你一些香烛钱财花花。这种鬼上身,只要烧些纸钱香烛,把它给请走就行。对方拿到了想要的,自然就不会再折腾你了。而另一种则是纯粹的找你麻烦,这种就比较麻烦了,因为这其中一定有些什么恩怨未解,所以前来找你报复来了,很难轻易把它请走。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耽搁,如果真任他这样闹腾下去,还真的可能会闹出啥人命出来。于是我急忙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大胆妖孽,阴阳殊途,怎敢徘徊在阳间为非作歹!”
被我这么一喝斥,对方还真被我给喊住了,身子明显一惊,接着转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我一眼,很快就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冷笑道:“哪里来的小毛童,竟然对本将大呼小叫!”
与邪灵鬼怪碰面时,就是要有个气势,势头一弱,对方觉得你怕他,认为你也是个软柿子,那你可就只有被捏的份了,更别想着把对方给请走,因为你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哩。
一听这话,我更加相信曾支书就是被鬼附了体。要知道曾支书只不过是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只是借助着红卫兵的势头所以才当上这个支书的,他哪里会是啥将军呀?他口中自称“本将”,这意思不就是指他是个将军么?加上此时的曾支书声音也变了,完全不是原本他之前的声音,而是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无论从声音,还是神态上来看,眼前这个曾支书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曾支书了。
当下我就猜想,眼前这个附在曾支书身上的鬼魂,很有可能就是个将军来着。想到这种人生前杀人无数,我心里就有些害怕了起来,不是有句老话这样说的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凡是能当上将军的,无不是用他人性命换来的。这种生前杀心重的人,死后变成阴魂自然也不会是善茬。
心里虽然很是有几分惧意,必竟我心里也没有底,第一次遇到鬼上身这种事,而且还是个将军的来头,说实话我心里也慌了神。不过,心里的惧意是不可能显露出来的,我也不废话,直接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上他的身?”
我这是在问清原由,若对方只是想讹些香烛纸品,那事情就会很简单了,要多少,咱们尽量满足便是了。
“本将刘禹全,字武丰,乃明朝嘉庆年间征西将军。”说着这话的同时,曾支书脸上满是得意。
话一落下,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要知道曾支书可是土生土长的陈家镇人,咋啥时候还改名换姓了?而且还自称是明朝的将军,这都哪跟哪呀。当然,同时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们便晓得了一些眉目,叫道曾支书一定是撞到邪了。
大家一听老人们这样说,顿时纷纷往后退后数步,开始害怕了起来。之前大家只是以为曾支书发心疯,现在听说他是撞了邪,哪里还敢近前去呀?万一他身上那东西盯上自个了,那可就惨了。当然,那十几个之前被曾支书甩到地上的村民,听后也不敢再去绑他了,只敢远远的站在一旁,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全望向了我,显然是看我接下来怎么应付。
第九章讲道理
我对曾支书道:“刘将军,不管你生前是何等了得,但是毕竟人鬼殊途,你不好好去投胎,为何前来折腾阳间之人啊?难不成你不怕那地狱刑罚么!”
我这是在跟他讲道理,自古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人走阳关大道,鬼走黄泉冥路,无故跑到上面来害人索命,是会受到地狱刑罚的。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都是有着自己的律法规矩。
哪知这道理刚一说出,对方就面色一冷,怒道:“好个毛头小童,竟敢在本将面前耍威风,难不成你觉得本将还会被你这些话给吓倒么?”
一见他发火了,我也有些担心,万一他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那我可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他。所以,我急忙转嘴:“将军误会了,弟子只不过是出于好心提醒,毕竟阴间律法在那儿摆着。咱们平日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去触犯那些律法。只是不知道将军找上他,是否有所求呀?”
我所说的“他”,自然就是指曾支书了,只要对方说出找上曾支书的原因,那么才有解决此次麻烦的办法。
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怒意更加盛了,音量一下提高许多,怒道:“好个井水不犯河水。本将军百年来在此处住的好好的,从不找尔等麻烦,尔等却来挖吾房顶,砸吾房前人头标记牌,造下此等恶行,难不成还不该惩治吗!”
挖他房顶,砸他房前人头标记牌,我一想,不就是修路时才砸过这种东西么?想到这里,我顿时一惊,这他娘的原来村口修路的那里果真是有阴宅啊,这所谓的挖他房顶,应当就是指村民们挖那儿的土,可能挖土的地方就正好是在阴宅的坟头上,而砸他门前的人头标记牌就更好理解了,村民们今日在曾支书的带领下,可是把那里的人头标记牌全给砸碎了。
眼前这个上曾支书身的将军,显然就是那阴宅的主人。想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白天修路可真是捅下了大娄子,这正主都找上门来喽!
之前就有说过,鬼上身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看你阳火弱所以上你身,为的是讹你些香烛钱财;而另一种则是纯粹找上你是为了报仇,这种最为麻烦,有些恩怨深的,非得把你弄死,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眼下曾支书被鬼附身,就是后者,原因就是他带领着村民去挖了人家的坟头,还砸坏了人家代表着军功荣誉的人头标记牌。你说,若是别人跑你家里边,挖你家房顶,砸你家东西,你会发火么?
当然,在场的村民也是把这些话听得真真切切,个个吓得脸色发青,特别是那些去挖了土砸了石像的村民,更是吓得一步步往后退去,生怕对方找上自个儿。
如今,他们才知道后怕,已经晚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为今之计就是看看怎么化解这场纠纷了。
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话用在人与人之间或许还不一定行得通,但用在鬼魂身上,那就一定行的通,他们比生人更加讲理。说到这,或许就有人会问了,鬼也是人变的,为什么鬼就一定会跟你讲道理呢?是的,鬼的确是人变的,但是“道理”代表着天地正气,所谓邪不压正,说的就是此理。比如常听到铜钱避邪,大家通常只知道铜钱因为是钱经万人手,它阳气足,所以能避邪,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铜钱外圆内方,代表着天与地,铜钱上又刻有皇帝名号,而这些均代表着天地正气,所以铜钱才能压邪避邪。
言归正转!如今显然我们这方失理,要想再用所谓的道理来劝对方离开,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只得抱拳作揖对他说:“将军所说之事,弟子早已知晓,都怪大家孟浪,弟子也曾痛斥过大家,如今他们也知道错了,还望将军能大人有大量饶过村民们,您的宅第我们会帮你重新修葺,可好?”
对方一听,冷笑一声:“真是可笑,犯下此种过错,哪能这般便宜了这个小子,本将军全都知道,就是这小子扇动大家,带头挖我宅子的。今日,我非得能他点教训尝尝不可,让他明白什么叫作敬畏!”
话落,他突然就“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就猛得用脑袋往地上使命砸去,一下下砸的是“咚咚咚”的直响,很快曾支书的额头上就全是血了。
曾支书一边用脑袋往地上使劲的磕着头,嘴里还一边骂着,本将军叫你狂……叫你挖我房顶,本将军今日就取尔性命给本将当奴……
看到情况急转直下,我吓了一跳,这要是任由他撞下去,要不了多久曾支书非得撞死不可。当下我便冲着他大喝一声:“大胆阴魂,竟敢伤人索命!”
说完,我就冲他扑了过去。我一冲上前去,就一把将曾支书给拦腰死死抱住,可是此时的曾支书力气极大,完全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住的,所以尽管我拼力抱着他,但还是无法阻止他用头撞地。
一下下的“咚咚”直响,人的脑袋哪能经得住这样硬撞啊?见这样阻止不了对方,于是我急忙冲周围的村民大叫起来,还傻站着干啥,快来帮忙啊,把他给绑起来!
此时,村民们虽然害怕,但是见我扑上去了,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还是心惊胆颤的涌了上来,一把将曾支书给死死的推倒在了地上,然后十几个人死死压着他,最后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把他给控制住,将他绑在了村头路边的一棵树下。
被五花大绑着的曾支书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怒不可遏,骂骂咧咧,一会儿满脸狰狞,对着大家阴冷怪笑,看得大家浑身不自在。
见他暂时被控制住了,于是我就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离开,否则休怪本师打得你魂飞魄散!”
对方对着我冷冷一笑,嘴角一咧,阴阳怪气的说:“你个小毛童子,难道以为这样就拿把本将如何吗?此人挖我房顶,本将军若不拉他下来陪本将,本将誓不罢休!桀桀……”
见他非得索人性命,讲理请他离开是不可能了。于是我也不废话,从布袋里拿出笔墨纸,画了一道驱邪符就往他额头上“啪”的一声贴了过去。
驱邪符刚一贴上,曾支书原本那阴阳怪气冷笑的表情立即就变了,浑身抽搐了起来,双目圆睁,嘴里还不断的吐着白沫,样子极为骇人!
就在大家以为这符级克制住对方时,对方却突然“呜”地一声大吼,贴在额头上的那道驱邪符突然冒出一阵白烟,然后“嘭”的一声燃了起来,转眼便烧了个精光。
驱邪符一烧,曾支书就怒形于色,猛力的挣扎了起来,使得绑着他的那棵树都整个摇晃了起来。接着就在大家的眼底下,绑着他的那棵碗口般粗的杨树,竟然硬生生被他给折断了!
要知道那可是碗口粗的树啊,就是绑头牛也不可能把树给扯断啊,何况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下不仅村民们震惊的嘴都合不拢,就连我也是被吓得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
更要命的是,我当时就正好站在他面前,离得他最近。就在树断之时,我准备转头退开时,曾支书突然“嗷”的一声,一下就扑到了我的面前,一双冰冷的大手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顿时我就感到双脚整个离了地,一下就呼吸不了了。我不断的挣扎,可是对方力气太大,任我如何挣扎都始终无法挣开……
第十章讲道理〔2〕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不过见我被曾支书掐得面色发紫,他们还是忍着心中恐惧,纷纷涌了上来,再次一把将他给压倒在地,而我也因此而被他们给救了起来。
这次我也火了,见曾支书把大家甩得快按压不住他时,我急忙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灵符,其中什么符都有,什么破邪符、镇宅符、驱鬼符、破煞符等等一共十数道符,通通往曾支书的额头上贴了上去……
这一下还真起了点作用,顿时对方也不再挣扎了,浑身再次巨烈的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而且双眼还不断的往上翻,像对眼鱼眼睛一样,最后没多久头一歪晕了过去!
大家一看曾支书没动静了,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却依旧提心吊胆的时刻防犯着他暴起发难。
我说,没事了,那东西离开了,大家快把曾支书给扶起来吧。
大家听我这么说,这才放松下来,赶紧将他给扶起送回了家。
曾支书不是本村人,而是十几里外陈家镇上的人,在我们村里他暂时是住在村部里头。送回住的地方,我给他画了三道符,化成符水灌给他喝下,毕竟被鬼上了身,阴气侵体,一个不好大病缠身是跑不掉的。
当晚,曾支书就醒了,不过醒来后的他却两眼呆滞,也不说话,总是神神颠颠的自言自语,也不吃喝,别人叫他,他也不应,就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