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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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下,悠歌和杨瀚并肩儿站着,因为雨太骤太急,如果就这么跑进厅里,难免也是浇透,只好站在这里暂避。
悠歌娇嗔道:“都怪瀚哥儿你,害我们俩被困在这里,也不知要多久雨才小些。”
杨瀚笑道:“怕甚么,有你在我身边,便是这雨下上一辈子,我也不烦。”
说着,杨瀚还往悠歌身边靠了靠,悠歌虽然心里是极喜欢他的,可女孩儿家终究矜持,悠歌小娘自问可不比外间那些小骚蹄子,哼!逛庙会的时候被一些泼皮浪子“挤神仙”,在她们身上揩油都还眉开眼笑。
悠歌小娘子可是洁身自爱的很,哪怕是对着自己心中颇为喜欢的男人,也不想被他看轻了,便往旁边让了让,可这一让,便被雨水梢了肩膀。
杨瀚见状,便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又往回拉了拉,低了头,在她耳边低语道:“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也置办一幢像李老爷家这样豪气的大宅子,然后啊,纳你过门,做我的小妾。”
悠歌姑娘听上半句还有些怦然心动,尤其是被他的气息吹动鬓边的发丝,撩得心痒痒的,听了后半句,却不由发怒,肩膀一挣,扭头嗔怪地看他:“为什么是作妾?”
杨瀚一本正经地道:“因为妻不如妾,这样我能爱你多些。”
“登徒子,放开我!”悠歌愤愤地用胳膊肘儿拐了他一下。
杨瀚正当血气方刚,见了漂亮姑娘,难免也喜欢搭讪调笑几句,可是他的心一直没有定下来,并没有觉得谁是让他一见难忘,情愿厮守终生的女人。他也清楚悠歌姑娘对他的心意,所以才这么半真半假地玩笑,其实也是适当地拉开距离,不让她真的生出想法,若是人家姑娘动了真,开始追求起来,那他就头疼了。
自诩怜香惜玉的他,可是最不擅长拒绝女人,可他也是真的没有和悠歌小娘子共度一生的打算。
两人正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撕开了重重雨幕,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这声惨叫是如此凄厉,它是从肺腑里嘶吼出来的,可是那肺腑似乎也被撕了个大洞,所以声音都有些破音儿了。
悠歌和杨瀚听了这一声惨叫,不由得同时一怔。悠歌失声道:“是老爷的声音!”说完,她就以手挡头,飞快地向厅中跑去。
“悠歌,小心!”
杨瀚喊了一声,忙不迭也跟了过去。
二人跑进大厅,绕过屏风,穿过小堂,冲进书房,一见房中情形,只唬得二人倒抽一口冷气,险险要摔倒在地。
灯在桌上,映得室中一片明亮。
屋顶破了一块,雨水从那破坏处直透进来,再经灯光一照,仿佛就是从天而降的一束光,正罩在李通判身上。
李向荣坐在官帽椅上,一束阳光般的雨幕正罩在他的身上。李向荣面容扭曲,双眼怒突,显得既狰狞又可怖。尤其骇人的是,他的袍下仿佛盘着一条蟒蛇,蟒蛇仿佛正在绕着他的身体盘旋,撑得他的袍子起伏膨胀,说不出的诡异。
杨瀚骇然叫道:“老爷,你怎么了?”
李向荣一双怒突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他,突然猛地一振,随着他的又一声渗人的惨叫,他的袍子猛地一鼓,无数根晶莹剔透的冰刺从他袍下猛地刺了出来。
李通判整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冰雕的豪猪,被无数根由内而外的冰刺透体而出,紧接着,鲜血涌出,将那一根根冰刺迅速染成了血红色,血红色的冰刺尖儿上,血滴像雨滴一样一颗颗地落下来。
杨瀚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瞪着李通判,身子一撅,仰面就倒,砰地一下砸在了地上。这货的身体机能很好,面对如此恐怖的刺激,他的身体果断做出了最好的自我保护: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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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胆丧魂消
第004章 胆丧魂消
悠歌小姑娘的神经居然比这怠懒小子还要坚韧,她明明吓得瑟瑟发抖,偏偏没有吓晕。她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昏迷中的杨瀚似乎都被这声尖叫震得抖了抖身子。
然后她就哭叫着:“妖怪啊!”返身就向外边的雨幕中冲去。
“鬼啊!妖怪啊!快来人啊……”悠歌小娘子快要吓疯了,她猛一转身,疯也似地跑进天井,在大雨倾盆之下疯狂地嘶吼着,浑身战栗。
美少女面具人本来已经鬼影儿一般蹬上了墙头,想要掠身离开了。夜色之下,惊恐万状的悠歌小娘子也根本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但是当她听到“鬼啊!妖怪啊……”的尖叫声时,正作势欲闪的美少女面具人却猛然顿住了身影。
她缓缓转过身,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犹自在院中失态狂叫的悠歌小娘子,漠然的眼神中露出一缕凝实得有若实质的杀气。她缓缓举起了右手,那只苍老的古树皮一般的手,和那年轻、美丽、却又充满诡异的面具形成了怵目惊心的对比。
“喀喇喇~~”,一道闪电炸裂,闪电的光亮骤然闪起,一下子映亮了她的身影,这一下她的身影终于被暴雨中的悠歌看了个清楚,悠歌一眼看到那可怖的面孔,正在尖叫的声音顿时消失,仿佛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咙,她的嘴巴仍然大张着,可声音却一下子窒住了。
电光的闪亮一瞬即逝,旋即那殷雷声才滚滚而来,那美少女诡面人苍老的手却也在此时突然张开,让人看在眼里会一下子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那震撼人心的天雷就是她发出的掌心雷似的。
下一刻,正在悠歌身边、头上,密集落下的雨线便突然发生了一种奇异的波动,一条条雨线只是波荡了一下,然后那一条条雨线就像真的变成了线,被一只无形的手束成了一束,变成了一注从天上倾下的雨水。
然后那一注雨水便像一条晶莹剔透的水蛇似的活了起来,它在空中蜿蜒而起,仿佛三角型蛇头的部位跃跃欲试的,突然向前一纵,一下子冲进了悠歌大张的嘴巴,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肚腑,悠歌的身子猛地一震,一双眼睛顿时凸了出来,就像……刚刚诡谲死去的李通判。
……
“各位兄弟走快些,马上就到建康驿馆了。”
大街上,几个蓑衣人正狼狈地冒雨前行,几个蓑衣人中间是一个穿着单衣暴露在大雨中的犯人,他的颈间带着枷锁,雨水打在枷板上,噼啪地溅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也被雨水冲得一绺绺狼狈地垂下来。
那几个蓑衣人明显是一伙捕快,虽然他们披着蓑衣,看不出吏员捕快的装扮来,可是从这居中的犯人,还有他们蓑衣下翘起处分明是腰刀的轮廓,却能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叫:“鬼啊!妖怪啊,快来人啊……”
刚刚喊话给兄弟们鼓劲的捕快韧带拔出刀来,向那发出惊呼的院落一看,大声吩咐道:“你们且看住了犯人,我去瞧瞧!”
“李头儿小心!”一个捕快只喊了一声,那拔刀的捕快已经向院子冲去。
这些捕快不属本地官府,他们是从大宋临安(杭州)行在赶来的,一般来说,需要解往京城的犯人,都是由地方捕快负责抓捕解送的。不过这个犯人原是京中一个小吏,自己地位虽不高,却是一桩涉及高官案件的关键证人。
这样的一个犯人,如果只是行文地方抓人,很难说不会在这过程中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将他杀人灭口。为防意外,临安府才特意派员赴建康(南京)公干,直接来此捕人,此前都未告知过当地官府。
如今他们从乡下把这个人抓到了,这才带往建康府,准备行文地方,再把犯人解往临安。却不想他们从郊外回来,傍晚才回城,还未走到馆驿,便撞上了这场豪雨,着实晦气。
那持刀冲向李通判府的乃是临安府的一个捕头,姓李,叫李公甫。做捕快多年,去年刚升到捕头位上,最是古道热肠的一个人物。此刻听得有人呼救,看那门楣、阶石、旗杆,分明还是一户官宦家庭,李公甫岂能不在意。
“砰!”李公甫一脚踹开院门,舞着腰刀就冲了进去。
“喀~~喇喇~~”又是一声惊雷响起,映亮了一个身影。
她站在院落中央,暴雨如注,冲散了她的发髻,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的容颜。看身段非常的窈窕,可是却因为这暴雨、长发、惨白色的电光的搭配,显得无比诡异。
李公甫骇然横刀,壮起胆子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