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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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站在码头上吆喝几声,又赤着脚儿踩着晒得发烫的跳板走上船头,迎面正碰上可伶姑娘。
船老大站住脚步,道:“可伶姑娘,你不是还有两位主人么,可到了么?”
可伶笑道:“我家主人去镇江办点儿事,从那里登船。头等的客舱我已租下,钱都给了你的,给我们留着便是。”
船老大笑道:“那就好,我只是怕落下了客人,这就准备开船了。”
船老大扭头吩咐几个水手:“解缆绳,收跳板啦。”
“等一等,等一等!”
远远的,许宣背着包袱,一瘸一拐地赶过来,脸上犹自带着惊容,还未完全恢复颜色。
站在码头上,正要转身上船的李公甫回头看见,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相迎,接过他的包袱,道:“宣儿,你可来了,路上没有遇到麻烦吧?”
许宣欲言又止,想到那离奇的一幕,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便只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险些迟了。”
李公甫扶着许宣上了船,那水手便解缆绳卸跳板,船儿悠悠然地离开了码头。
“且等一等!”
杨瀚奔跑而来,伶俐地闪过一个税丁,又绕过一个拎着鱼儿的厨子,从两只鱼篓上跳过,待他冲到码头时,客船已经驶出两丈开外。
船上一个水手大声笑道:“小哥儿且候下一班船吧,我们……”
杨瀚冲到岸边并不稍停,身形反而陡然加快了,他已经看到可伶姑娘。这小姑娘可不就是在古玩街陪着主人贩卖器玩的那个小丫头?
古玩街、古玩、两位大小姐、燃烧的宅子、不明来历的财产、今日贩卖器玩、今日便乘渡船离开、被一枝女人钗子所杀的裘有才……
这所有的一切在杨瀚心中迅速地掠过,串成了一条线,他心中对青白二女已经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可伶既在船上,青白二女必然也在,杨瀚岂能放过?
他足尖在码头的大苍石上用力一点,身子呼啸而起,仿佛一头苍鹰似的,一下子掠到空中,在码头和船客们的惊呼声中,“嗵”地一声落在了船头,身形居然稳稳的,没有向前冲出卸劲。
李公甫击掌喝彩:“好身手!”
“你这客人……”虽说没有踏坏甲板,船老大还是有点心疼,不过一瞧这就是个练家子,他又不敢得罪,所以只嗔怪地说了半句,就闷闷不乐地道:“客官要行船,该早些到的。请问你到哪里?而要客房与否?且先交钱,若到镇江,不需客房,傍晚即到,需二十文,若……”
第024章 邂逅相遇
第024章 邂逅相遇
这艘客船不小,三十多米长,载客近百人,它要先沿长江去镇江,再从镇江转入运河航道,一路经常州、苏州、嘉兴、湖州到杭州。船上有许多客人,有走远程的,也有去近程的。
杨瀚一上船就引起了小骚乱,虽说官府的搜捕力度突然小多了,可他“做贼心虚”,这时候自然不会再度做些引人瞩目的事儿,因此开了间客房,便先回房歇息去了。
其实官府现在搜捕他的力度突然大为减轻,就是因为建康府的知府老爷点破了几个班头的用心,他们知道抓了杨瀚也没办法替自己解围,自然也就不那么热衷于浪费人力搜捕杨瀚了。
知府老爷对他们的用心一目了然,可问题是……死者可是堂堂通判,这个案子是要报上朝廷的。随便抓个小家丁,牵强附会地硬指他是凶手?结得了案么,你当朝廷诸公都是白痴?
知府老爷若是睁一眼闭一眼,由得他们胡搞,案子报上朝廷,受到责斥的一定是他。地位不同,格局不同,那几个小捕头自以为得计,在知府老爷看来,这自然是行不通的手段。
只是杨瀚目前还不知道对他的搜捕已经流于形式,再过一天海捕公文就会撤了,因此还是比较小心的。他奔波了这么久,中间虽然吃过东西,可体力却是极乏了,进了房间,小心闩好房门,又观察好了临船舷的小窗,万一发生意外足以跳水逃生,这才呼呼睡下。
等他一觉醒来,是因为船体一震,这是到了镇江码头了。
镇江码头上,有客人下船,也有客人上船,络绎之中,青婷扶着白素,便款款地走上船来。这样一对明眸皓齿、身段窈窕的美人儿,登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可伶可俐早在船上候着,她俩所住的舱室是双人的,头顶就是头等客房,也是双人的,但宽敞和舒适程度与她们的小舱房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二女迎过白素,将二人让进上层的客房,青婷见白素脸色苍白,秀眉微蹙,便马上道:“我们一路奔波,有些乏了,且歇息片刻,你们退下吧。”
等可伶可俐退出去,白素再也忍耐不住,闷哼一声,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青婷急忙上前扶住,忧心忡忡地道:“姐姐?”
白素轻轻摆手:“小姐这一掌好重,我不得歇息,又赶了这许多路,便发作了。不过不碍的,这口血吐出去,就觉得轻松多了。”
青婷扶着她在卧铺上躺了,用手帕替她拭去唇边血渍,又倒了杯可俐已然沏好,此刻温度犹温的茶水给白素漱口,然后才在榻边坐了,叹息道:“你呀,明明身怀疗伤异能,可神奇的是,偏偏对你自己不能奏效,要这本事有甚么用?”
白素性情倒是豁达,笑道:“医不自医,人不渡己,大抵如此吧。我等受上天垂怜,能得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还想奢求什么?你的瞬闪能力不也一样有缺陷么?一旦施展就光洁出溜,不着寸缕。”
小青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样儿,这时还来说笑。我该给你找个郎中看看的,可别落了病根才好。”
白素安慰道:“自家事,自己知。说过了不碍的。这客船可不等我们,哪有功夫去找郎中,你别聒噪了,让我休息一阵便好。”
白素说完,便合上了眼睛,静静养息休息。小青无奈,便也走到另一边自己的榻上躺了,这时船体轻摇,轻轻离开了码头,转而往运河里去了。
许宣趴在榻上,衣摆向上掀着,露出屁股。
李公甫坐在榻边,一手捧着个小罐儿,蘸了膏药给他涂抹在打板子打得皮开肉蘸的屁股,十分的小心翼翼。待他涂均匀了,再把绷带重新绑他缠起,啧啧赞叹:“你这药膏看起来真有神效啊,昨儿个你自己抹的?我看伤处已经有些愈合了。”
许宣从李公甫手中接过绷带,自行缠好,下了地,道:“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的一种,不过我通过解……掌握了更多的医理之后,进行了一些改良,所以药效更易渗透。”
他掀开窗上帘儿向外看了看,瞧见岸上景致,轻啊了一声道:“已转入运河了。”
李公甫道:“宣儿到过这里?”
许宣点头道:“是,曾经办案,来过此地两次。”他顿了一顿,忽然转头道:“舅父,你在临安做捕头,经多见广,你相信这世上有飞来飞去,云雾遁身的奇人么?”
李公甫一怔,失笑道:“你若说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那就有。云雾遁身……变戏法儿的我也见过,可要是真能飞天遁地、五行遁身,那就只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讲过啦,怎么?”
许宣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掩饰道:“没甚么,许是我神怪话本儿看多了,总喜欢胡思乱想。呵呵。”
李公甫道:“这孩子,你休息吧,我就住隔壁,有事敲敲舱壁就好。”
李公甫说完就出去了,他是押解囚犯回临安的,因此不与许宣同住,他住隔壁套间,外间睡了一个捕快,另外就是被锁在船柱上的那个囚犯,再另一边的舱中睡的是另外三个捕快,一呼即来。
船转向运河时,已是暮色苍茫,在驶离镇江河段的时候天色全黑下来就会靠岸停泊,明日一早继续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