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万里:《尘世·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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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阿姨
1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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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野夫的文《江上的母亲》,是在刘苏里先生的博客里,大约在两年以前,当时极为震撼,印象深刻;前些日子,时逢罗永浩《我的奋斗》出版,顺便拜访了下很久没去过的牛博网,巧合的是,竟然在网站首页上看到野夫这本《尘世·挽歌》的出版消息,大喜。
野夫的文集《尘世·挽歌》共两部分,国忧家恤,萃此一书。前部分《挽歌》悼念至亲故人,细腻精妙、哀婉灵秀,下笔处,情深意切字字泣血,叫人扼腕叹息,摧心断肠;野夫又是性情中人,后半部的《尘世》主要写好友,字里行间,无不是喷薄而出的豪爽义气,有些字句,掷地有声,如珠玉落盘。两部分完美结合,前后相形,其情其谊,如放闸之水,一泄无余。
曹公说天地生人,不过应运而生或应劫而生,“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野夫亦是如此,爱恨情仇,也是如此地快意。将多年的悲愤憔悴佐酒,一气饮尽;《尘世·挽歌》,是血性的汉子,以血性的气概来舔舐一个时代的伤口,以悲情的文字来抚慰暗夜里的伤痛;在大时代中,作为一个个在历史事件中被忽略的、作为小人物的种种悲剧性命运,时耶?命耶?运耶?任时间流逝,也决计无法涤去旧痕,无法剥离人祸后千丝万缕的血腥脉络。《江上的母亲》无疑是全书中最感人肺腑的一篇,野夫回忆了母亲在其家族命运中的苍凉浮生;一个家庭的命运折射出的是一个时代,家族的灭门之祸,亲朋的流离失所,个人的牢狱之灾,小人物总是随着别人的风雨而飘摇挣扎,而苦负这种沉痛的个体的人,唯求灵魂救赎,救赎的方式,便是文字。
那一段历史,那一些血泪,岂可轻言遗忘?轻言原谅?人世间的万里悲凉,在《大水井》、《组织后的命运》以及据说野夫最终未纳入集子的《是非恩仇二十年》中皆能品尝,野夫的父亲对于家族所持的“明哲保身”和“怯懦”、野夫“朋友”熊某的背叛,都是人性的断裂,亲情、友情的扭曲。伦理道德消亡之境,忠诚的乡绅可以被架起来“活活烤死”,儿子可以同父亲划清界限,朋友可以出卖朋友。正如钱理群在回忆其父亲时说的那样,这是一条人兽之界,过了这条界限,人就不成为人,或者说其内在的兽性被诱发出来,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异。这些是值得我们“警觉与反思”的。
“人一辈子,原无所谓富贵贫贱,怎么样过,都只是活法不同而已,但苦乐却基本是一样的,生老病死,人皆同苦”,是的,就这就野夫所理解的尘世。在《尘世》中,纪录着他生活的五味,纪录下了红尘中的奇人异事、侠客们在喧嚣中寂寂背影,这是他们的江湖易中天、王朔、李斯的载酒江湖行,野夫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了他们不为人所知的一面,“他们身处一个迷茫的时代,流离于大起大落的人生”,相似的背景让他们走在一起,“但是黎明醒来,仍然要投入各自残酷的生活”。
书中收录的有些篇目感觉有些突兀,比如《闲话章黄学派》、《钓鱼之术》,风格迥异,格格不入,算是白璧微瑕吧;但总的说来,《尘世·挽歌》终归不失为一部好集子,我所欣慰的是,在这个垃圾充斥的快消文化时代,仍然有人用最真挚的良心文字在回忆、在思考,是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从《代跋》中看来,壮士暮年的叹息,诉诸笔端的,不过只是一个字:冷。
所谓人生,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