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槱·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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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苏小小

警句:

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1.

司马槱的一生仕宦得益于两位前辈名人,一是司马光,二是苏轼。

司马光是司马槱的从祖父,家荫所及,就算没有直接的好处,也为他铺就了绝佳的人脉;苏轼恰恰就是这人脉中的一环,正是有了他的推荐,司马槱才会科举高中,最后做到了杭州的地方长官。

杭州自古是个极浪漫的所在。宋代文人出知的地方,以杭州为第一妙选。但司马槱的仕途是从关中开始的,当时他刚刚制举中第,赴任关中,满怀着初生牛犊必有的梦想。那山一程、水一程的古代旅途虽然辛苦,却有太多今日的飞机、火车之旅所无缘领略的风情,年轻的司马槱就这样在山山水水中倦怠了、迷醉了,歇脚的时候竟生出一场美丽的白日梦来。

恍惚中他看见一名绝色女子一身古代的妆容,走近前来,没有一句寒暄,径自执板而歌,那歌声是:

妾本钱塘江上住。

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歌方唱罢,女子便飘然远去,更不多说一个字。司马槱从恍惚中醒来,怅然若失。细细回味方才的邂逅,终不知那女子是谁,亦不知她为何而来,而那歌曲与歌喉一般的美,却又觉得意犹未尽。司马槱迟疑间,落笔续成下阕:

斜插犀梳云半吐。

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

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事如春梦无痕,司马槱只好按捺下那颗疑真疑幻的心,继续他的仕途去了。后来因为苏轼的关系,司马槱转任杭州,在任上偶然听人说起,他所住的官舍之下乃是钱塘名妓苏小小的坟墓。司马槱不禁恍然:

那个唱着“妾本钱塘江上住”的女子岂不正是向自己倾吐着身世与乡情的苏小小!世人传说当年她以歌扇风流风靡南齐,难道魂魄历沧海桑田而仍未散去?

也许是从此相思成疾,也许是这隔世的才子与佳人有什么前生孽缘,总之司马槱就在杭州流连不去,在貌似寂寞实则不为人知的欢愉中死在任所。

2.

故事还有第二个版本:司马槱与苏小小的梦中相会不是在关中道上,而是在他洛阳的家里。他非但听她唱那首词,他们之间还有过一些简短的对话。他问她所唱者为何,她答说是《黄金缕》。

此情此景之下,这样一个簇新的词牌名难免不会令人想入非非。

它的出处应当是唐代流行诗歌《金缕衣》吧,那是唐宪宗元和年间,美丽的杜秋娘常常在镇海节度使李锜的宴会上歌唱此曲:“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司马槱该如何惜取他的少年时光呢,该如何珍惜这一点突如其来的盎然春意呢?

她说她“妾本钱塘江上住”,她说与司马槱“日后相见于钱塘江上”。

司马槱却狐疑着,自己可真的有机会去往钱塘吗?

仕宦漂泊永远身不由己,但因为苏轼的举荐,司马槱真的到杭州为官了。他一路乘舟东下,经过钱塘,念及往昔的梦中邂逅,凄恻不已,于是以词寄意,写下一阕《河传》:

银河漾漾。正桐飞露井,寒生斗帐。

芳草梦惊,人忆高唐惆怅。

感离愁,甚情况。

春风二月桃花浪。扁舟征棹,又过吴江上。

人去雁回,千里风云相望。

倚江楼,倍凄怆。

司马槱在舟中反复唱着这阕《河传》,若有所失。词中“人忆高唐惆怅”是用到楚襄王与巫山神女相会的典故,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岂非这古老故事的重演。当年宋玉在《高唐赋》里是这样讲的。那一天他陪同楚襄王嬉游于云梦之泽,望见高唐之观上笼罩着特殊的云气,楚襄王甚觉怪异,他解释道:“这就是所谓的朝云。当年我们楚国的先王也曾来高唐游玩,在倦怠中小憩,白日入梦,梦见一名女子自称巫山之女,自荐枕席。女子告别的时候,说自己住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先王在第二天清早向山上望去,果然见到一种奇特的云气。先王叹惋再三,便为那女子立庙设祭,称她为朝云。”

后来司马槱到任,发现自己官舍之后就是唐人为苏小小所立的坟茔,前世今生的感动刹那间涌上心头,不到一年时间便一病不起了。

司马槱的坐船一直在河塘边上寂寞地停泊着,某天船夫猛然看到司马槱携着一名丽人谈笑登舟。正错愕之间,船尾忽起大火,转眼间火焰便吞噬了全船。船夫忙不迭地奔回府衙报信,才到门口,正听到房间里传来一片哭声,却是司马槱刚刚在病床上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