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仙根能知仙道教弟子重试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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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仙根能知仙道教弟子重试弟心

却说万星台男女弟子将三缄安葬毕,朝夕祭奠,俱愿在此墓庐,交法前贤心丧三载之礼。不知不觉,已月余矣。一日,三服谓诸道友曰:“吾师没后,诸弟子依归无所,为之奈何?”弃海曰:“见此坟台,即见吾师,岂肯舍此而他逝?”乐道曰:“吾想吾师道法高妙,凡虎焉能伤及?恐师假伤于虎,以试弟子待师之心为何如耳。”疑得不错。狐疑曰:“尔我明明见虎将师衔去,四山搜寻不得,倏于山后见之,不惟首耳眼鼻概为伤损,而且手足俱失,未必手足都瞒得过耶”亦是情理。西山道人曰:“仙家变化无穷,非但手足能掩,即全身,亦可遮却。以吾想量,乐道之言不差。”狐惑曰:“即属假死以试弟子,许久定归矣。如何音耗渺然?”

玉白子曰:“吾等在兹议论不一,微论师在与否,想其教导之苦,与宽厚待徒之意,心实难忘。胡众道兄见师如此,尽皆仓皇失所,而七窍一人独欣欣然,无所悲亦无所戚者,何也?”狐疑曰:“师被毒虎衔出山时,彼仍趺坐庐中,身毫不动,吾等追逐山外,搜寻竟夜,彼未一来。继而将师尸骨抬回,诸弟子悲声震野,窥彼眼角,泪痕未见半点。不知彼之心内,视师为何如人。”狐惑曰:“兄忘七窍与师当日曾为仇敌耶?海南则誓除道门,归部则旨请禁道,平素与道原不合也。嗣将官阶丢却,流离失所,万不得已而以习道为心。所以师死师存,毫不顾念。”乐道曰:“尔等不勘破七窍行为,吾尚不觉。今而甚破,彼非吾师之徒也。”自有此议,万星诸弟俱已知得,于是共厌七窍,不与言谈。

七窍见诸道友轻己如是,不知为何。转而思之,道兄道弟痛师念切,古礼居丧,没齿不言,谅是这故,因而置诸度外,未介于怀。恰逢三缄七七期满,诸弟子都向墓前祭奠,七窍出庐散步,在讲道台下遇着珠莲。珠莲曰:“合台道兄,厌尔无师弟情,尔可知否?”七窍曰:“不知。”珠莲曰:“尔之所怀,如不向众白之,终为众道兄所(数)不齿。”七窍闻说,即在讲道台请众相议。诸子不知七窍所议何事,有不愿来者,亦有愿听其说而来者。三服见此情景,乃大声呼曰:“七窍道弟既请吾辈议论,必有重大事务。道兄弟等何不齐来听之?”诸男女闻得三服一呼,齐到台前拜了空台,两旁坐下。七窍尚未言说,三服询曰:“七窍道弟请及众兄来此,有何计议耶?”七窍曰:“别无他议,吾观道兄等似以吾见师身没,不痛不悲,颜无戚戚之容,面含欣欣之象,遂议吾心太忍,而轻厌吾乎?”诸子曰:“然。”七窍笑曰:“师被虎衔,吾正为师贺之,有何悲痛?”狐疑曰:“尔贺师死,自此无人管束耶?”七窍曰:“非也。吾师大道已得,莫说凡虎不敢近,即有能噬仙子之虎来噬吾师,上天亦不许之。何者?吾师自领上命,阐明大道于天下,东奔西走,南征北越,费了无限辛勤,始至于斯。断未有不受上天荣封,亦断未有不复上天旨意。况收下门弟若此其众,岂毫无安顿而即没乎?设使师之费力如此,阐道如此,反入虎口,则天下后世无复有入道者矣,无复有入道而为善者矣。”狐疑曰:“试如尔言,吾师今在何所?”七窍曰:“师道已成,必先拜护道诸真,拜已,自回台内。待自诸真等禀及道祖,同奏上天,然后荣封。师得封后,再及吾辈。此定理也,何遽信师为没哉?”夙有仙根,出言自觉不同。三服曰:“七窍道弟说得合情,但愿师无损伤,乃为吾等之幸。”七窍曰:“吾等各体师教,仍守道规,不久之间,师必返矣。”诸子自和七窍一番论说,个个欣喜,退居庐蓬。三缄出了紫霞洞府,又思诸弟子妖部甚众,不无见异思迁之举,吾且再为试之。遂按下云头,化一白发老道,左执麈尾,右执竹杖,一步一步,直向万星台而来。诸子见之,以为参道访友者流,亦不在意。熟知老道竟入台内,高声唱曰:“说道家,叹道家,道其所道不须夸。昆仑顶,起三花,五气朝元一手抓。轻轻举,缓缓拿,道成自尔步云霞。吾非仙子临凡界,也与仙真共一家。我属西方金得子,来访虚无老仙家。访得到时缘结下,访不到时走天涯。”歌毕,向各蓬庐举举手曰:“诸道友,贫道稽首了。”三服等见此老道来得古怪,亦向彼稽道曰:“老道奚自?”老道曰:“发脚昆仑。”诸子曰:“来兹甚事?”老道曰:“访友。”诸子曰:“所访何人?”老道曰:“三缄。”诸子曰:“访彼何意?”老道曰:“访三缄以访道耳。”诸子曰:“如是,吾师三缄昨已去矣。”老道曰:“何去?”诸子曰:“向西。”老道曰:“彼向西去,所为者何?”诸子曰:“不知。”老道曰:“尔毋诳吾,知尔师尊早为虎伤矣。吾见尔师为虎所伤,遣下男女徒数十余人,无人教诲,故特来此代彼统率,教尔等以成大道焉。”诸子曰:“老道来意甚善,不知所习之道若何?敢请为吾讲说一二。”老道曰:“圣门有言,只闻来说,未闻往教。吾既往教,尔等宜先拜门下,然后将吾大道一一传之。”三服曰:“拜师不难,但恐尔属旁门,习之有害于吾辈。不若老道先为讲说,果与吾师之道相合,吾即统诸道友,拜以为师。”老道曰:“大道一也,何分旁正乎?”诸子曰:“老道开口即言遣无旁正,是心旁门是也。吾等不愿习之。”老道曰:“聆尔辈言,深为尔师所惑矣。”诸子曰:“如何?”老道曰:“尔师必属旁门,所以尔侪矢口而谈,便有旁正之说。吾遇道中之士多矣,讲论大道,谁不先避旁迕?待考其究竟,得入正轨者,曾无几人。今即尔言以想尔师,何以异此?”诸子曰:“依老道所说,似乎天下之习道者皆入旁迕,而老道独得正轨焉。吾辈愿闻其详,看与否师所传相符合否?”老道曰:“大道为仙子出身根底,岂可轻泄?即属门弟,亦必谅其能入此道者,乃与之言。如传非其人,恐他日习成,难免斩仙台之罚矣,贫道何敢轻泄其事哉?”诸子曰:“然则,老道视吾辈为何如人乎?”老道曰:“吾视尔辈,皆好道而未得正轨者。”诸子曰:“仙根既不敢泄。‘旁正’二字,可为吾等讲说焉。”老道曰:“者却容易。尔辈可来台下,拜吾三拜,吾即讲之。”狐疑忍不着口,乃向老道言曰:“尔之来此,固以卖道为计。不知吾等都欲出外一卖其道也。”老道曰:“尔言如是,殆不悄以吾为师乎?”狐疑曰:“吾从吾师数十余年,旁正之说,师无不讲,岂其道将有得而旁正尚不能分?尔来此间以师道自居,可能讲‘人之患’一字否?”老道怒曰:“小小狐狸,敢图老道爷耶?”狐疑见老道怒甚,退在一旁。狐惑曰:“吾兄言语轻狂,祈老道海函,毋庸计较。”老道曰:“尔辈以吾既不足以为师,吾将去矣。”三服曰:“老道有心而来,何得一触而去?”老道曰:“吾见尔辈禽兽居多,大非受教之人。即欲施教,也不悄教尔等。”言罢,飘然竟去。西山道人曰:“求道未得,反受詈骂。若吾师教人,何分异类乎?自此思之,痛入心坎矣。”因而诸子相与大哭。

三缄见得弟子不等忘师教,悲痛堪怜,心念之中,亦为伤感。又将头儿一掉,仍上万星台。狐惑带泪言曰:“老道为何去而复返?”老道曰:“吾见尔等恋师之情迥异寻常,故特转身,入尔师尊庐内暂宿一夕,明日方行。”乐道曰:“借庐一宿,固属无妨,但吾师庐中器具甚多,毋得移动。”老道曰:“其人已往,物存何益?”三服曰:“虽不见师形容,而手口二泽尚存庐内,见物亦如见师。”老道曰:“原来如是。吾即宿此,万不敢移动一物,尔辈放心。”三服等遂将老道导入三缄庐内。老道入庐四顾,顾已言曰:“此庐僻静非常,正好习道。尔等且退,不可轻启庐门。”诸子然之。刚去数武,老道又呼转曰:“吾几忘告尔等,吾之习道与他人异,必要三日,方能了得运用之功。俟将道功用毕即出。如三日圆满,见吾不出,此必出神太远,一时难复本体。那时尔等始来庐内,观其动静焉。三日前切毋偷观也。”诸子一一就诺,亦各归旧所习道而去。

果至三日,不见老道出庐。三服商于弃海曰:“老道习道已三日矣,未见彼出,尔我且去一视,究系如何?”弃海曰:“可。”遂同三服轻轻度到庐外,将门辟开。极目视之,其中趺坐者非老道,乃三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