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龄千里来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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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花天酒地的豪赌客,失去了最佳东道主,接连好多天见不到杜月笙,大家都觉得恹恹闷闷,无精打采。一日,盛五娘娘偶然邂逅杜月笙的大弟子江肇铭,她喊住了他问:

「杜先生这一晌到那里去了?」

「还不是在上海。」江肇铭苦笑回答。

「他在忙些什历?怎么连人都见不到了呢?」

伶俐剔透的江肇铭忽有所感,他一耸肩膀笑着说:

「我们老头子除了赌,还有什么可忙的事情?」

盛五娘娘吃惊了,她一迭声的问:「这么说,杜先生这一晌仍旧还在赌铜钿?」

「赌得大啊!」江肇铭平白无辜的叹口气:「他在乾坤一掷呢!」

盛五娘娘听不大懂,正想再问,江肇铭匆匆道声再会,飘然遁去。五娘娘不能不信他的话,四处一说:杜月笙豪赌的场面,于焉不知加了几多倍。

一帮人为军国大事,干得起劲,一日,华格臬路杜公馆,忽有故人来访,门房阻挡,故人勃然大怒,万墨林跑出去看,他一见来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连忙上前请教尊姓大名。

来客轻轻的吐出三个字:

「王柏龄。」

万墨林立刻声声的请进,他把王柏龄请到古董间,坐定,奉茶,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二楼上去,他高声的通报:

「爷叔,王柏龄先生到了。」

「王――」在座的杨虎陈群,同时一怔,脸上的表情,惊喜交并。杜月笙则闻报大为兴奋,他急急的问:

「王先生人呢?」

「在楼下古董间。」万墨林一面回答,一面侧身让路

于是,杜月笙领头,张啸林,杨虎,陈群,顾嘉棠和叶焯山,还有好几位参与机密的朋友,鱼贯下楼,陪伴杜月笙去见老把兄。

「柏龄哥!」

「月笙!」

此时相见,份外亲热,老兄弟俩紧紧的握住手,杜月笙看王柏龄,眉宇间英气勃勃,不减当年,但是自南昌而上海,辗转千里,艰辛备尝,难免有风尘之色,因而杜月笙很关切的问:

「什么时候到的?」

「将才。」扬州籍的王柏龄乡音无改,他望一眼杜月笙身畔的杨虎、陈群,牵动唇角笑了笑,寒暄的说「啸天兄,人鹤兄,我将才一到上海,就晓得你们二位在这里。」

杨虎、陈群,必恭必敬的向他行过了礼。

「坐坐坐,」杜月笙招呼众人,「大家坐好,才好谈话。」

古董间里的家俱,丝绒沙发和太师椅,中西合璧,遥遥相对,杜月笙将他的老把兄延到上座,自己打横奉陪,杨虎,陈群端端正正,坐在杜月笙的对面,其余杜门中人,很整齐的站成一排,由杜月笙一一唱名,并且作简单的介绍,介绍他们和王柏龄相见

「这位,」杜月笙眉飞色舞,喜不自胜的告诉他手下听:

「便是我常时向你们提起的王柏龄王先生了。王先生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辛亥年参加上海光复的老革命党,黄埔军校成立,王先生担任教授部主任,是名闻中外的黄埔四杰之一。在国民革命军里,王先生是第一军的副军长,兼第二师师长,一路从广州打到南昌,跟军阀打仗,王先生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算了算了,月笙,」王柏龄莞尔的笑,摇摇手说:「你尽给我背履历干么?」

「从广州一路苦战,然后到了这里,又能会到这么些位好朋友,眞是最近几个月来,我最痛快的事!」说着说着,王柏龄的神情益发兴奋:「月笙,我方才从金荣哥那边来,晓得你们不日将有大举,眞是八方风雨会沪渎啊!」

「柏龄哥这个时候到上海,」杜月笙欢天喜地的说:「眞是天从人愿,彷佛为我们添了十万雄兵!柏龄哥,依我说,从今天起,顶好是你多偏劳一点,请你来指挥我们,驱策我们,当我们这般人的头脑。」

「不不不不!」王柏龄连忙压下与坐诸人的鼓掌赞成,他微笑着说:「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月笙,卽使行兵布阵,两军对仗,我比你要懂得多些。但是此时此地,我只想跟你讨一个差使,[奇书网-wWw.QiSuu.cOm]你大责当前,重任在肩,让我来当你的私人顾问、参谋,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杜月笙方在摇手坚辞。「好呀好呀!」顾嘉棠叶焯山等一般小弟兄,早已热烈鼓掌,表示赞成起来。

杜月笙谦让,王柏龄坚持,尔来我往,久久委决不下,在一旁被冷落的张大帅蹩不住了,他大为光火的说:

「触那!又不是眞的做官,你们尽在推来推去做啥?」

唯恐王柏龄受不了张大帅的江湖犷悍之风,节外生枝,冒犯了他的柏龄哥,反而误了大事。于是杜月笙打着哈哈,把张啸林的话拦断了说:

「好了好了,这桩大事我们留到以后再商量。」接着,他侧脸过去问王柏龄说,

「柏龄哥,你要不嫌简慢,最好就住在我这里,一方面藉此机会多谈心,另一方面,有什么事情我也好随时请教。」

「抱歉抱歉,」王柏龄不安的笑笑:「将才我到你这块来以前,已经答应过金荣哥了,我暂时住在钧培里。」

「横竖近来兮,」杜月笙立刻收篷,下帆:「我这里也好,钧培里也好,反正我们天天都要见面的。」

「对么!」王柏龄很高兴的搓搓手说:「将才金荣哥也是这么说的。」

问题解决,王柏龄和杜月笙开始畅诉离情,陈群看看表,同杨虎拋了个眼色,杜月笙顿时会意,他主动的问:

「啸天哥和人鹤兄阿是要回去了?」

「谈得高兴便忘了,」陈群笑笑说:「一看表,才知道时候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