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就像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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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从来也不敢想象竟然会如此地爱你。你进入我的生命,就好像繁花总会怒放,夏天终于来临。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保罗才走进了医院。阿瑟已经在病房里穿好衣服等着他了。

“怎么拖了这么久啊!”

“我在下面都等了一个小时了。听他们说你要等到医生查完房以后才能出来,而医生查房是十点钟,所以,我也不可能到得更早啦。”

“他们已经走过去了。”

“那个总爱发牢骚的老家伙没来吗?”

“没有,动完手术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现在我的管床医生是他的一个同事。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劳伦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楼下的大堂。她把胸牌摆到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闪身走到了接诊处的柜台后面。贝蒂从一大摞材料堆里面抬起头来。

“费斯坦在哪里?”她的语气果敢而坚定。

“‘迎难而上’是什么意思我懂,但你现在岂止是迎着上前,简直就是追着过去啊!”

“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到他上办公室去了,他告诉我说要去拿几份文件,很快就会下来。”劳伦谢过了贝蒂,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教授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正写着一封信。突然有人敲门,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来准备去开门。可是,劳伦已经急不可耐地闯了进来。

“我记得你好像被禁止进入这家医院,禁令应该还有几天才到期啊,难不成是我自己算错了日子?”教授对她如是说。

“一位医生如果向病人撒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那得看是什么情况,如果这么做是为了病人好呢?”

“如果这么做只是为了医生自己的利益呢?”

“那我会想办法搞明白这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个女病人恰恰是这位医生的学生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肯定会失信于人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会建议他自己辞职,或者干脆退休吧。”

“您为什么要对我隐瞒真相?”

“我正在给你写信呢。”

“我现在就跟您面对面啊,所以,您直接跟我说了吧!”

“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当年一直待在你病房里的冒失鬼?我曾经想过这家伙是不是得了早发性痴呆,要不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但最后还是算了,就让他走人不要再回来好了。假如我允许这个人去跟你讲他所谓的那些故事,你为了了解藏在自己心底里的答案,就有可能会要求接受催眠测试!我把你从深度昏迷的困境当中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又一个人再次陷入那样一种状态。”

“全是屁话!”劳伦一拳头砸在费斯坦教授的书桌上,大声吼了起来,“快把真相说出来!”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这个真相?我要提醒你一下,真相往往并不是那么动听啊。”

“谁不愿意听?”

“我啊!那个时候,我还在这家医院里尽力维持着你的生命,而这个人,他却声称要带着你到其他地方去!你的母亲向我保证说,在你发生事故之前,他并不认识你,可是,当我听到他讲起你的事,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得不怀疑,情况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你母亲所讲的那个样子。你想知道最疯狂最难以置信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他讲的那些东西太有说服力了,以至于连我都差一点就相信了那个童话故事。”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这是真的,那绝对超越了我能认知的范围!”

“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您才一直都在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而是在保护你,以免让你去直面这样一个基本上不可能接受得了的所谓真相。”

“您实在是低估了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肯定是生平头一回,你该不会因为这个而要责备我吧?”

“您为什么不能试着去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这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事实上,一直以来我真正低估的就是我自己。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是如果真的一心想要去搞明白这个谜一样的事情,那你的职业前途、你这一辈子可能就要全毁在这里面了。我见过好几个原本非常出色的学生,在医学探索这条路上却走得太快,步子迈得太大了,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耗尽了精力,累弯了腰,却毫无进展,一事无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干我们这一行的,就算是有天赋也好,如果整天只知道挖空心思挑战所谓人类认知的极限,那肯定最后什么也干不出来;相反,如果懂得把握好节奏,不要去动摇既有的道德原则和社会秩序,凭着天赋慢慢探索,这样你就能最终取得成功。”

“为什么要离开呢?”

“因为你还要活好长一段日子,而我眼看着马上就要死了。只要把这两个时间放到一起比一比,应该如何选择,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劳伦说不出话了,她望着自己的老师,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当我求求你了,别在我面前这样!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宁愿给你写信呢。我们两个在一起工作的这些年,感觉真棒。我可不希望自己给你留下的最后印象就是一个只剩下悲伤的糟老头子。”

年轻的女医生绕到办公桌后面,一把抱住了费斯坦。他抬起双手兀自在空中尴尬地撑了好一阵子,然后,他终于略显笨拙地放下手,也揽住了他的学生,接着在她的耳朵边低声说道:

“你就是我的骄傲,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功,永远也不要忘记这一点!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也就好像是随着你继续生存下去。再过一段时间,你也要开始带学生。我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才能和天赋,唯一的障碍或许就是你的个性。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都不是问题!你瞧,我在这方面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要是能认识我,就该知道我的脾气曾经有多么糟糕了!来吧,现在你就从这里走出去吧,不要回头。没错,我是要为你洒几滴眼泪,但我可不要当着你的面哭出来。”

劳伦用尽浑身的气力紧紧抱着他。

“没有您我怎么办?我还能跟谁随随便便耍性子发脾气?”她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你马上也就该嫁人了!”

“下个礼拜一,您就不在了吗?”

“我这还没死呢,不过,我会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两个再也不能相见了,但我们还是会经常想起对方的,这个我敢肯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不,”费斯坦把她推开了一点,“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我教给你的这一切,换另外一个老师也都能教会你,而最终你能否取得跟别人不一样的成就,靠的还是你自己。假如你不像我那样犯那么多错的话,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医生。”

“您没有任何的过错。”

“我还是让诺玛等了太久太久,假如我能够更早一点让她进入我的生活,假如我也能够同样地走进她的世界,那我除了是一位大教授之外,人生或许还能拥有更多的意义。”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挥手示意,她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正如说好的那样,劳伦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保罗开车带着阿瑟回家。莫里森小姐和她的小狗巴布洛刚刚出现在门口,他就转身开车奔向办公室。礼拜五这一天,日子总是显得特别短,他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拖着没有做呢。在他离开之前,阿瑟请他最后再帮一个忙,那是他这几天连做梦都在想着的事情。

“咱们还得瞧瞧你明天早上感觉怎么样。今天晚上我再来看你。现在,赶紧去休息!”

“我可不就一直在休息嘛!”

“好啊,那就继续休息着吧!”

劳伦在自家邮箱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她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撕掉了封口。回到家以后,她把信封打开,里面装着一张大照片,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下面这几句话:

在我的职业生涯当中,大部分的案子我最终都是在案发现场寻觅到破案线索的。信封里的这张照片,还有地址,就是当年我找到您的时候您在的那幢房子。希望您能为我保密。这一份文件是警方不小心弄丢的……

祝您好运。

乔治·皮尔盖茨,

一位已经退休的警探

另外:这几年您一直没变。

劳伦收好信封,看了看表,然后就马上走到壁橱那里去了。在收拾自己行李的时候,她顺便给她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你知道的,上一次你到卡梅尔去过周末……”

“妈妈,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再照顾嘉莉一段时间。”

“你让我保证不要再害怕面对你,可是你却不可能不让我为你而感到担心害怕。小心一点吧,一到那里就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已经平安到了。”

劳伦挂掉电话,又重新回到了衣橱旁边,踮起脚,从上面拿下了更多的旅行箱。接着,她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先是各种衣服……然后还有一大堆其他的物件。

阿瑟穿上了衬衣和裤子。他手臂挽着萝丝,自出院以来第一次到楼下散步。在他们的后面,巴布洛用力扯着拴在脖子上的狗绳,四脚蹬地不愿意往前走。

“你把该干的事情干完,然后我们再回去把电影看完!”莫里森小姐训斥着她的小狗。

公寓的门开了。罗伯特走进客厅,一直来到劳伦的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劳伦吓得跳了起来。

“我没想要吓你的!”

“可惜,你的确吓到了。”

罗伯特望着堆在房间中央的各种箱子。

“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就只是去度个周末而已。”

“需要带这么多行李?”

“我要带的只是门口那个小红箱子。其他的,全部都是你的。”

她向他走近一步,双手搁在他的肩膀上。

“你曾经跟我讲过,我遇到事故以来就变了。但事实上,你错了。就算在此之前,我们其实也已经没那么幸福了。我吧,一直在忙着工作,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可是,你竟然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这实在是让我很纳闷呢。”

“或许是因为我爱你?”

“不,你爱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这一层关系。我们两个就好像是在抱团取暖,待在一起也就不会觉得孤独了而已。”

“能做到这样是不是已经算是不错了呢?”

“你如果真正听一听自己的心声,或许就能看得更明白了。我希望你离开这里,罗伯特。你的东西我都已经帮你打包收好,你可以带回家了。”

罗伯特望着她,眼神中尽是困惑。

“就这样吗?你已经决定要分手了?”

“不,我觉得这个决定实际上是我们两个一起下的,我只是第一个把它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你就不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要求的不是再一次机会,而是第三次了。我们两个其实就是满足于待在一起罢了,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仅仅安于现状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份真正的爱情。”

“今天晚上我还能待在这里吗?”

“你瞧,我心目中跟我命中注定的人是绝对不会提出像这样的问题的。”

劳伦拿起了她的行李,在罗伯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凯旋车的老款英式马达在轰鸣,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转到了超过四分之一的位置。车库的大门刚刚升起,这辆凯旋车就已经蹿进了格林大街,很快开到路的尽头,一拐弯不见了。与此同时,路边的人行道上,有一只杰克罗素梗犬正蹦蹦跳跳地奔向街心小花园,还有一位男子和一个老妇人,并肩走在法国梧桐树下。

当她开上1号公路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下午4点了。这条路沿着太平洋海岸延伸,远远地可以看见海边的悬崖透过薄雾若隐若现,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就好像是一长串镶着金边的影子。

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整个城镇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她把车停在海滩边的停车场上,然后一个人走到防波堤上,孤零零地坐了下来。海平面上翻滚着大团大团的乌云。远远地望过去,夕阳西下之后,天空正在由淡紫色渐渐地变成黑色。

夜幕终于降临,她离开防波堤,找到了卡梅尔山谷客栈。前台小姐把钥匙递给她,她晚上住的是一个独栋的度假小屋,从那里望出去,整个卡梅尔海湾的景象一览无遗。劳伦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天空中突然裂开了几道闪电。她赶紧跑到外面去,把自己的凯旋敞篷车转移到雨棚的下面,然后顶着瓢泼大雨又冲了回来。躲到房间里面以后,她换上一件厚绒毛晨衣,点了饭让前台送到房间,最后在电视机前坐了下来。ABC电视台正在播放她最喜欢的那部电影——《金玉盟》33。雨点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就像是一首催眠曲。等到加里·格兰特终于在黛博拉·蔻儿34的双唇上印下一吻,她从床上拿过了枕头,紧紧地抱在怀中。

雨在清晨的时候停了。外面大花园里的树枝树叶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劳伦依旧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穿上衣服,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风衣,然后走出了屋子。

在这个漫漫长夜剩下的最后一点点时间里,一辆凯旋车在夜幕中飞驰,车灯一路照亮着地面上橙色和白色的标志线,经过了好几个在悬崖转角的凹处凿出来的涵洞。远远地,她终于望见了那一块地的边界,于是就把车开进了前面那条硬泥巴夯实压出来的小道。在转过一大个弯之后,她找到一个凹进去的隐蔽角落,把车藏在了一排柏树的后面。下车没走几步路,那个绿色锻铁铸就的大门就已经出现在眼前。她推了推铁栅栏,门关着,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某家蒙特雷湾房地产公司的联系方式。劳伦从两扇铁门的中间挤了进去。

她放眼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到处都是一垄一垄赭色的土堆,上面间或种着几棵意大利五针松或者盐豆木,还有巨杉、石榴树、角豆树,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直延伸到了大海里面一样。旁边有一条小路,她沿着台阶往上走,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看出来了,右首那是一块玫瑰花圃残留下来的部分。这个花园应该是荒废了的,不过,在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各种香气混杂的味道,此刻走的每一步,都在唤醒她心中对于往日的回忆。清晨的微风徐徐,园子里的大树稍稍弯下了腰。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那一幢百叶窗紧闭的屋子。她向门前的大台阶走去,攀上了一层层石阶,最后在门廊下面停住了脚步。房子的下方,大海似乎想要拍碎岸边的礁石,海浪卷着大团大团的海藻,翻滚着一直送到了松树林带的旁边。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伸出一只手把头发往后面捋了一下。

然后,她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想看看能够从哪里进去。她的手轻轻拂过外墙,手指在一扇百叶窗下摸到了一块木楔子,拈着拿了出来。于是,这个木头板子百叶窗的合页铰链嘎叽作响,慢慢升了上去。

劳伦把头顶住里面的玻璃,试图把框格窗抬起来。这有点困难,她继续坚持着,终于轻轻地把插销从卡座里掰了出来,顺着卡槽滑开。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进去以后,她把身后的百叶窗和框格窗都重新拉了下来,然后穿过那间小书房,匆匆瞥了一眼里面摆着的那张床,继续往前走了出去。

她在走廊里慢慢地往前挪,在两边的墙后面,每一个房间里或许都藏着一个秘密。想到这里,劳伦不禁要问自己,这个突然从心头涌出来的想法,究竟是源自哪一次在医院某间病房里听到的传说呢,还是说可以继续往前追溯到更久远的时候?

她走进了厨房,心跳得就更加厉害了。抬眼望望四周,她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在台子上摆着的那个意大利咖啡壶,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起咖啡壶,轻轻地抚摸,然后又重新摆回到台面上。

下一道门通往客厅,里面有一架长长的钢琴,静静地躺在黑暗当中。她带着一丝腼腆走上前,坐到小圆凳上,摆在琴键上的手指弹出了《维特》之《月光曲》最初那几个脆音。然后,她又在地毯上跪下来,伸长了手在地毯表面的毛绒上轻轻抚过。

接下来,她又倒回去把每一块地方都再看了一遍,甚至爬到楼上,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渐渐地,对这栋房子过往的回忆跟她此时此刻在这里看到的情形融为一体,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记忆里。

过了一会儿,她下楼又回到了书房里。看了看那张床,她一步一步地向房间里那个壁柜靠近,然后手伸了过去,在柜子的面上轻轻掠过,把手开始转动,柜门徐徐打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黑色小箱子,箱子上的两个金属卡锁闪闪发光。

劳伦盘腿坐下,拨开锁头,掀起了箱盖。

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物件,有一些信、几张照片、一个用橡皮泥捏出来的飞机、一长串贝壳连成的项链、一把银调羹、几双婴儿穿的毛绒鞋,还有一副儿童太阳眼镜。在这一堆东西中间,劳伦找到了一个丽芙纸材质的信封,上面写着她自己的名字。于是,她拿起信封,先是闻了闻信笺,然后把它拆开读了起来。

信里面的字一个个映入眼帘,她拿着信的手在不停颤抖,记忆被重新唤醒,往日的片段终于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走到床前躺下,头陷在枕头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信纸的最后一页,上面是这样写的:

……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你虽然失去了一段时光,脸上却有笑容。我仿佛还能听见你的手指在我童年的钢琴上敲出一个个音符。我到处寻找你的身影,甚至是在另一个空间,在想象的世界里。不管身在何方,只有找到了你,我才能在你的注视下进入梦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二为一,我们共同做出了爱的承诺,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我们的明天才会有意义。我总算是明白了,人最疯狂的梦想只能靠自己的心去领悟,去成就。在我的生命当中,有一段回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没有其他任何人来干扰,那是你在心底保守的最后一个秘密。

你给我带来了一段美妙的时光,我从不曾怀疑,在我的生命当中没有什么能够比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更加值得珍惜。你为我们想象出了一个世界,那里有我所有的回忆。你还能够想起来吗,或许就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以前从来也不敢想象竟然会如此地爱你。你进入我的生命,就好像繁花总会怒放,夏天终于来临。

我现在心里面既没有愤怒也不会遗憾。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无与伦比。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如此,因为对于我来说,有了这一段经历,你就是天长地久,你就是永恒。以后就算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也永远不会再感到孤独,我知道,其实,你就在那里。

阿瑟

劳伦闭上眼睛,把信纸抱在了怀里。又过了好久好久,此前一整个晚上都寻觅不着的睡意终于露出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一缕强光穿过百叶窗照了进来。窗外传来一阵汽车轮胎在碎石子地面上摩擦的声音,车已经停在了这幢房子的门口。劳伦猛然惊醒,马上跳下床,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我去找钥匙,然后回来给你开门。”阿瑟拉开萨博车的车门时说道。

“要不我去拿吧,嗯?”保罗如是建议。

“别了,你不知道怎么开那个百叶窗,这里面有窍门的。”

保罗下了车,打开后备厢,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具包。

“你这是干什么?”阿瑟一边走向屋子一边问。

“我去把那块写着‘此屋出售’的牌子卸下来。那玩意看起来太碍眼了。”

“一分钟的时间,我马上就给你开门。”阿瑟朝着那扇关着的百叶窗走去。

“不着急,慢慢来,兄弟!”保罗已经掏出了一个扳手,拿在手上。

阿瑟进屋以后关上了窗,然后就去找那个黑箱子,准备从里面拿那把长长的大门钥匙。可是,在打开橱柜门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黑暗里有一只手伸出来,举着一个小小的白猫头鹰,猫头鹰似乎在盯着他看,鼻梁上却架着一副儿童太阳眼镜,阿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东西。

“我想,它的病已经治好了,它以后再也不会对白天感到害怕。”黑暗里有一个略显羞怯的声音说道。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这副眼镜是我小时候的,戴着它看这个世界,色彩全都变了,简直是奇迹。”

“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劳伦回答道。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她往前挪了一步,从黑影里现身。

“我即将告诉您的,听起来不太容易理解,甚至会难以置信,不过,假如您真的愿意听我讲我们的故事,假如您真的愿意相信我,那么,说不定到最后,您也会觉得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呢。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现在我知道了,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跟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

于是,阿瑟也进了这个橱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