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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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董买卖很讲究方式方法,像马长珏这样问价等于告诉对方:我很心急要你的东西,不管开多少价我都要。
  在古董交易中,无论你多么迫切地需要卖家手上的物品,至少问价时的状态一定要“矜持”,这就叫欲拒还迎,欲擒故纵。马长珏是这行里的老手,当然懂得这些基本的规则。他之所以会如此爽快,就是因为他想得很明白,这种等级的物品,即便我们三人掏空口袋都不可能买得起,所以只要他出的价格在我们所有存款的数额内,我们就算赚到了,否则按照实际价值,我们不可能有能力将东西纳入囊中。
  装聪明和真聪明的区别在于,前者无时无刻都在装,而后者不该装时绝对不装。
  听了这话,易汗青呵呵笑道:“马老板果然识货,这边李大哥也是爽快人。谈价的事他全权托付给我,所以我也报个实诚价,一步到位,你别还我也不加了:一个佛首我要价八十万,李大哥手里一共有四个,所以总价三百二十万。”
  听了这个数,我估计马长珏都能高兴疯掉,因为一个佛首就是无价宝,何况四个一起才卖三百二十万,这几乎相当于是白捡。反正马长珏的主要买家是在港台地区,K市管理再严对他影响也不大。
  所以马长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道:“没问题,咱们什么时候交易?”
  “明天吧,主要是怕人心不诚,要早知道马老板如此爽快,我们今天就把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也别等了,就今天吧,带我们去看东西,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拿货。”马如龙趁热打铁。
  “好,痛快。”他一拍手,起身带着我们去了存放剩余佛首的地方。那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屋子里面还有三个像农民的中年人,估计是“保安”了。
  李河龙对其中一人道:“二树,把东西拿出来呗。”
  那人就从沙发后抬出一个硕大的皮箱,打开后里面还有三颗用报纸包裹的佛首,扒开废纸后,同样是用泥巴做的假面,挨个用锤子敲开后便露出金灿灿的佛首,两个稍小,一个稍大。
  虽然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八个人,但声音静得只有喘息声,每个人脸上都被镀了一层金光,看着就像铜人一般,四个农民表情极其紧张,双眼死死盯着我们,似乎担心我们随时会抢了他们的宝贝夺路而逃。易汗青倒是比较镇定,笑眯眯地抽着烟。
  屋子里的气氛就像是两帮黑帮分子在进行毒品交易,我毫无来由地忽然觉得紧张起来。马长珏的双眼是“钉”在佛首之上,就再也挪不开了,他拿出电脑道:“大笔现金交易只能通过网上银行过户了,不过我看几位老乡……”
  “没问题,我有账号。”易汗青掐了烟,也起身取来一台电脑,打开后稳稳地坐在马长珏面前,说道,“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仔细检查过每一颗佛首后,马长珏将三百二十万打入了易汗青指定的账户,对方确认无误,我们便将佛首包裹起来,放入箱子里带走了。
  一路之中,马长珏都很兴奋,他搂着我翻来覆去地说:“兄弟,咱们发财了,发大财了。”
  马长珏高兴的不仅仅是因为赚到钱,最重要的是这种等级的古物能完全提升他在这行里的名望、地位,而且他付出的也不算多。
  “小马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资金,和我基本没啥关系,所以就别算我了。”
  “这生意是你牵的线,当然有你一份,我可不是装糊涂的人,背了许多天,咱们就靠这笔生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马长珏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能有一笔大收益,我当然也替他感到高兴,毕竟三人一体,他能有大收益,肯定不会亏待我,这次的冒险也算值得。想到这儿,我也安心地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电话铃吵醒,接通后,马长珏的声音传来:“兄弟,我栽大发了。”
  我睡意蒙眬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清醒过来,赶紧问道:“东西是假的?”
  “倒不是假的,但太邪门了。”
  “邪门?咱们不就是卖邪门物品的?难道这东西法力太强,马哥控制不住了?”我紧张地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马长珏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过来看看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洗漱一番,便急匆匆出门了。赶到马家兄弟在K市租的房子,敲开门,只见马长珏双眼乌黑,就像刚被人打了一顿,整个人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精气神,和昨天晚上生意做成功时的状态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怎么了,小马哥?”我进了屋子,陡然觉得呼吸一窒,差点没喘上气。“怎么回事?这屋子里的空气好像比外面分量要重。”我奇怪地问道。
  马长珏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疑问,他关上门指着摆放在桌上四个闪烁着金光的佛首道:“你自己看吧。”
  我走到桌前仔细看了看,并没觉得哪儿奇怪,又观察了几遍还是没发现哪儿不对,便问马长珏道:“没什么奇怪的,你是不是心理作用?”
  “你的观察力有问题,不太适合吃古董这行饭。”说罢,马长珏指着其中一尊佛首道:“难道你没看出,这尊佛首比昨天大了一些?”
  经他提醒,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尊佛首确实比另外三尊大了一圈有余,我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难道金子自己还会长大?”
  “纯金制的佛首自己会长大,这可不是捡到便宜,是我买到金尸了。”马长珏满脸既恐慌又沮丧地说道。
  “金尸?是什么东西?”我讶异地问。
  “把横死小孩的尸体种上尸蛊后,用金箔抹遍全身,就制成了金尸。因为尸体有蛊咒存在,所以金尸会继续生长。这可不是什么诡物或是凶物,这是蛊的一种,而且是异常凶狠的邪蛊,如果留在身边时间长了,迟早会遭到反噬,后果根本无法预料。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还有你说屋子里呼吸不畅,都是因为金尸蛊的存在而出现的状况。我是老江湖了,却遭了人算计!易汗青这浑蛋根本就是设局让我往里跳呢。”
  我一听完,脑子就蒙了,因为生意是我介绍的,如果真出了事儿我肯定无法置身事外,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小马哥,我本来想……”
  “和你没关系,要怪只能怪我心太贪。不过易汗青真够狠的,居然用这种手段骗钱。”
  “你确定这是他做的局?”
  “还用说吗?他先用便宜的价格让我们上钩,将凶蛊转给我们,当我们明白过来要他解蛊,不就任其摆布了?他能轻易放过我们?肯定是狮子大开口,我是吃大亏了。”
  “可是……可是……马哥呢?他去哪儿了?”
  “他去搜寻东西了,得先控制住凶蛊,不让它继续变大了。”
  “马哥这么大本领……”
  “没用的,他学的是驱魔之法,凶蛊和鬼灵根本就是两回事,再说蛊物下法千变万化,所以要解蛊必由下蛊之人亲自动手,否则一旦有偏差,就会大难临头。”
  我虽然没亲眼见过蛊的凶猛,但K市生活着不少苗人,苗人善使蛊,我曾听朋友说起过他们寨子里发生的真实事件。
  清朝时期,蜀地有一个苗人青年进京赶考。临走时妻子告诉他,功成名就后,一定要回来把喜讯分享给所有亲人。
  青年满口答应,怀揣着理想跋涉穷山恶水来到京城,几番会试虽然没有状元及第,但也高中探花,又凑巧当朝阁老对他青眼有加,不但进了翰林院,甚至还娶了阁老的侄女。
  一边是老婆孩子,一边是大富大贵,青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古时交通极不发达,只要他不回去,他老婆就绝不可能带着孩子找到京城。青年以为这一生他就可以这样安然地度过了。结果五年后的新年第一天,全家人在阁老家团圆过年时,青年浑身的毛孔忽然长出极长的白毛,英俊小生瞬间就变成了“白毛猩猩”。
  他是苗人,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中了老婆下的情蛊,万幸的是,他老婆不是性情刚烈狠毒之人,并没有下要人命的毒蛊。
  成了“怪物”的青年人人躲避不及,甚至还有人要杀他“降魔除怪”,他只能躲进深山老林,自此真的变成了一只猴子。
  金尸,仅从名字来看就充满了邪恶鬼魅的气息,肯定是凶狠到极点的毒蛊,一旦发作,估计我们身上就不仅仅是长出白毛这般简单了。正当我和马长珏满心戚戚时,马如龙推门而入,那表情就像是刚刚被人捅了一刀,看他这副模样,我就知道再无侥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