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2世纪反经院哲学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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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神秘主义
我们已经讨论的哲学—神学运动的目标是要给基督教的宇宙—正统的教会所设想的宇宙一个理性的解释。这一目标预设了:上帝的目的、本性和活动能够为理性所理解,并且人们能够基于基督教的信条建立一个体系。这就是为教会的正统教义所规定的唯理主义或者理性主义。但是经院哲学作为一种完全理性化的神学从未毫无争议地占据基督教世界。在与经院哲学并行的理论中,且常在这一哲学内部,我们会发现一种反神学的倾向,一种对信仰过分理性化的反对,和对宗教生活进行更为注重实际的表达的渴望。对于这一运动而言,宗教不只是宗教哲学,后者使人们在将信仰理论化的过程中得到满足,而是从中获得体验的宗教信仰;宗教的主要诉求并不是要证明上帝的存在并规定他的性质,而是要与上帝建立一种非理智性的关系。这一神秘主义的思路代表了基督教中保守的奥古斯丁主义的成分,实际上最初的神秘主义学派的领袖就是巴黎圣维克托的奥古斯丁修道院的僧侣们。
根据神秘主义者的观点,人们只能通过神秘的沉思而不是辩证法或者逻辑才能与上帝建立联系;神学的功能就是告诉我们如何实现这一点。他们强调人的内在信仰,灵魂的内在体验,因此很自然对灵魂的经验性研究更感兴趣。神秘主义是实践的神学,宣扬神秘沉思的艺术。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性神学,这一神学强调信仰的超理智性。随着这一学派的发展,神秘的沉思被强调甚至被夸大:对于圣维克托的理查德来说,神秘的沉思高于知识;而在沃尔特看来,逻辑则是所有异端邪说的来源。信仰不仅超越了知识,而且同知识相矛盾。圣维克托的沃尔特写了《反对法兰西的四迷宫》一书,认为吉尔伯特、阿伯拉尔、伦巴第人彼得和普瓦捷的彼得都是异端。
神秘主义者的最高目标是“灵魂神秘地升入天堂,脱离肉体而令人愉快地返回到精神的家园,自我复归上帝,并沉醉于其中。”实现这一目标之路超越了感官知觉甚至是概念思考而倾向于沉思,在沉思中,理想的对象直接向灵魂显现。知识分为三个阶段:认知、默想和沉思;最高的阶段是超越理性又外在于理性,将心灵带入宗教的神秘状态中。在知识的最高形式中,个体意识在沉思中停息。这一最重要的洞见是对上帝的非同寻常的热爱;人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做好准备“投入到无限真理的神秘海洋中”。正统的神秘主义学派的主要代表有:明谷的伯纳德(1091年~1153年)、圣维克托的雨果(1096年~1141年)、圣维克托的理查德(1173年去世)和圣维克托的沃尔特。12世纪的神秘主义由博纳文图拉(1221年~1274年)继续发展,埃克哈特大师(1260年~1327年)、约翰尼斯·陶勒(1300年~1361年)和约翰尼斯·勒伊斯布鲁克(1283年~1381年)是泛神论的神秘主义,他们的学说受到了天主教会的谴责,并被视为异端。
参考书
R.A.Vaughan,《神秘主义》,两卷本,1888年;F.von Hgel,《神秘主义的宗教纲要》,两卷本,1909年,第2版,1923年;R.S.Storrs,《明谷的伯纳德》,1892年;E.C.Butler,《西方神秘主义》,1922年。
第二节 泛神论
12世纪正统的思想家们的目标是要使信仰理性化,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求助于逻辑学和形而上学。他们作出这一理性的努力是基于他们希望理解教会所宣扬的、他们自己已经相信的教义。传统的神学是基于实在论的先入之见,这似乎使得哲学思想和教会的教义达成了一致。但是即使人们从相同的前提出发,他们经常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这经常发生在基督教的教义制定时期;在此后这种事情也不时发生。约翰·司各脱、罗瑟林和阿伯拉尔并没有成功地使他们的思想同官方的要求完全一致。在那些令思想家们感兴趣的异端学说中,泛神论从未完全失去力量:它在撒伯流主义、伪狄奥尼修和司各脱·爱留根纳那里得到了表述;而神秘主义也并未远离泛神论。在12世纪末,泛神论重新出现并且取得了某些进步。它的主要代表是修道院院长、弗洛里斯的约阿希姆、在巴黎教授神学的博尼斯的阿马利克或阿莫里以及迪南特的戴维,对于他们的生平我们所知很少。这些泛神论者通过推论他们认为是柏拉图主义实在论的逻辑结论就十分简单地得出了他们的结论。如果共相是真实的,那么最高级的共相,即上帝必定是最为真实的存在者,而其他事物都是这个神圣本质的显示。共相的实在论似乎包含着泛神论的上帝概念和他与个别事物的世界之间的联系,阿马利克同约翰·司各脱·爱留根纳一样宣扬这个由变化和可分的现象构成的世界来自于上帝,最终又将复归于上帝,作为一个永恒不变的个体与上帝在一起。这样的泛神论学说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并形成了一个阿马利克教派,这一教派传到了瑞典和阿尔萨斯。教会谴责这一学说,虽然阿马利克在去世之前被迫放弃主张,但教会还是将阿马利克的尸体挖出来,并且解散了这一教派。1225年,教会谴责司各脱·爱留根纳,将其视为异端。在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以译自阿拉伯语的拉丁译本的形式传到西方世界后,1210年巴黎的主教区会议将其列为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