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胜利堡一块石雕:坐看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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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废弃的皇宫,阿克巴大帝的宫殿。

这个十六世纪的莫卧儿皇帝是个开通的人,为了表达自己的宽容,他不光娶了一个穆斯林皇后,还娶了一个基督教皇后,以及一个印度教皇后。他的宫殿里,不光有阿拉伯的几何图形,也有印度传统的大象浮雕,还有一处庭院,是用印度侍女为活人棋子的国际象棋盘。这里除了不远处有个著名印度苏非契斯提圣人的清真寺,那是阿克巴大帝心爱的契斯提道场,大殿的广场外还有一个玲珑的小亭子,专门给为政事看天象的星象师。

气象万千的胜利堡,因为造在没有水源的山坡上,十二年后被弃用。当我在过了五个世纪后到达法特普斯克利,那里已是联合国的世界文化遗产,但也是一座严格契斯提化的伊斯兰小城。黄昏时分,人们聚集在契斯提圣人的墓前演奏苏菲圣乐,妇女们前来请一条红棉线缠在手腕上,祈祷与当年的阿克巴皇后一样,顺利怀孕。

我找到了阿克巴大帝当年用的书房,在宫殿广场的一角,遥遥对着主殿,远离后宫。那玲珑凉爽的红砂石书房有种不可思议的熟悉。虽然室内的家具已荡然无存,但我的身体一旦静下来,还是能感受到,面北向南的一边,放张长长的花梨木书案正好合适,后面可以置上一排花梨木的书架。门旁边的那块地方,正好放下一排搁宝架,陈列小巧的书房玩物,比如玉做的如意,白瓷的笔洗,琉璃的鼻烟壶,竹雕的镇纸,象牙的八仙彩雕像,这就是个中国文人书房的传统空间。

窗下的红砂石浮雕实在很眼熟。这个布局,花的姿势,鸟的样子,俨然是一幅中国花鸟画的布局,在江南大宅子里雕刻在木头门窗上面。

想来这是由十六世纪沿着丝绸之路西来的中国工匠的手艺。如今浮雕上的鸟头都被铲去,因为伊斯兰不允许偶像的存在,于是,这个伊斯兰小城里的人们正了莫卧儿皇帝私人书房的趣味。

这样的残破如拼贴一样呈现出了历史的丰富与多元,就像棋盘庭院里如今长到脚踝处的野草,仕女塔楼如今长风流转的空旷,圣人白色的石头陵墓一样,斑驳陆离,这才是我心目中遗产应有的残旧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