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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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围火而坐,我开始问他的游历。
流浪者
我在路口上遇见他。他除了身上穿的和手杖,一无所有,面带沉痛神情。相互问好之后,我说:“请到我家做客吧!”
他接受了邀请……
我的妻儿在门口迎接我们,他对我们微笑,他们欢迎他的到来。
宾主一道围桌坐下,全家人为见到这么一位蒙着神秘色彩、心意寂静无声的稀客感到高兴。
晚饭后,我们围火而坐,我开始问他的游历。
那夜及次日,他给我们讲了许多故事。但我现在向你讲的,只不过是他痛苦经历中的要点,虽然他讲的时候他是那样心平气和。这些故事是他路途风尘的痕迹,也是他承受艰难困苦的部分收获。
三天之后,客人离去之时,我们不觉客人已经离去,只是觉得他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仍在家外的花园里,还没有走进家门。
衣服
一天,美神与丑神相遇在海岸。各自问对方:“你游泳吗?”
二神脱下衣服,下海搏风斗浪。仅过片刻,丑神回到岸边,穿起美神的衣服走了。
美神离水回到岸上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只好穿起丑神的衣服离去。
自那天起,男男女女在辨别美神与丑神时,每每认错。
然而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曾仔细端详过美神的容貌;尽管美神身着丑神的衣裳,依然能认出美神。还有一些人,能够认出丑神;虽然丑神穿着美神的衣裳,却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兀鹰与云雀
兀鹰与云雀相遇在高山的一块岩石上。云雀说:“早晨好,先生!”兀鹰居高临下,望了望云雀,低声说:“你早!”
云雀说:“但愿你万事如意,先生!”
兀鹰答:“是啊,我们都万事如意。可是,难道你不晓得我是百鸟之王?我不跟你说话,你是不能对我说话的。”
云雀说:“我看我们是一家人。”
兀鹰蔑视地望着云雀,说:“谁告诉你,我和你是一家人?”
云雀:“关于这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我能像你一样高飞,我还会唱歌,给大地上人们的心中送去欢乐;而你则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欢乐和享受。”
兀鹰生气了:“欢乐和享受!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小东西!我能一啄将你撕个稀巴烂。你不过才有我的爪子那么大。”
云雀一跃跳到兀鹰背上,开始啄它的羽毛。兀鹰烦恼难忍,展翅高飞摩天,想把云雀甩离脊背。然而未能如愿。最后,它还是落到了起飞的那块岩石上,云雀依旧踩在它的背上。兀鹰气急败坏,怨天尤人。
这时,一只小乌龟走近兀鹰,见其怪状,大笑不止,笑得仰面朝天。
兀鹰俯视小龟,说:“你这个行动迟缓、弯腰驼背、永远附着地面的小东西!你笑什么?”
小龟回答:“因为我看你变成了一匹马,一只小鸟骑着你,小鸟都比你强。”
兀鹰说:“去你的!这是家庭问题,是我与云雀姐妹之间的事,外人休插嘴!”
情歌
有一次,一诗人写了一首情歌,高妙自不待言。他抄写了几份,分寄给好友与相识,其中男女均有。他也给一位姑娘寄去了一份,他与她只见过一面,她住在山后。
过了一、二天,姑娘差人送来一封信。信中云:“请允许我向你吐露真情,我深深被你写的情歌所打动。请你现在就来,来见我的父母,面商订婚事宜。”
诗人即刻复信。信云:“朋友,那不过是发自诗人心中的情歌,每个男子都可以唱给每位姑娘听。”
姑娘又写来一封信。信中说:“花言巧语骗人的坏蛋!从今到死,我将因你而憎恨所有的诗人!”
泪与笑
黄昏时分,鬣狗与鳄鱼相遇在尼罗河畔,双方停下脚步,互相道好问安。
鬣狗说:“先生,你的日子是怎样过的呀?”
鳄鱼回答道:“过得很糟糕啊!我有时因痛苦烦恼而伤心落泪,可周围的人们总是说:‘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这使我悲伤到不能描述的地步。”
鬣狗说:“别只谈自己的痛苦烦恼事,可你也得想想我的处境呀,哪怕是短暂一刻呢!我看到世界上的壮观美景,心里就充满欢乐,就像白昼那样眉开眼笑。然而林中人却说:‘这不过是鬣狗的欢笑。’”
集市上
一次,一位农村姑娘来到集市上。姑娘貌美超凡,面似玫瑰、百合,发若金色晚霞,唇含黎明微笑。
这位罕有的人间仙女,便被小伙子们盯上了,纷纷围拢上去,千方百计接近她。这个想跟她跳舞,那个想请她品尝糕点,都想上去吻一吻她的面颊,而且他们另有打算。
但是,姑娘自感受损,又惊又恼,认为那些青年行为不端,怒而斥责他们,气极之下,还抽了一两个人的耳光,然后目不斜视地离去。
天色已晚,姑娘在回家的路上,暗暗自言:“真讨厌!那些男子多没礼貌,道德多么败坏,简直叫人无法忍受。”
一年过去了,这位漂亮姑娘一直想念着集市和那些小伙子们。之后,她又一次来到集市上,依然面似玫瑰、百合,发若金色晚霞,唇含黎明微笑。
然而小伙子们一看见她,便纷纷躲开。姑娘孤孤零零度过了一天,没有一个人接近她。傍晚时分,姑娘回到家里,暗暗自语:“那些小伙子真没礼貌,讨厌至极,真令人无法忍受!”
两位储妃119
舍瓦基斯城内住着一位储君,城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爱戴他,就连地里的牲口也熟悉他,走来向他问安,见他来高高兴兴。
然而人们却说其正妻储妃并不爱他,甚至有人认为储妃恨其丈夫。
一天,邻邦的储妃前来拜访舍瓦基斯储妃,两位储妃坐下谈话,各自说起自己的丈夫。
舍瓦基斯储妃激动地说:“我真羡慕你和你的丈夫生活得那样幸福,虽然你们结婚已那么多年。我呢,讨厌我的丈夫,因为他不属于我一个人。说真的,我是最不幸的女人。”
来访的储妃眷恋凝视着主人,说:“朋友,其实你是爱你的丈夫的。是的,你仍对他怀有未释放出来的激情,这就像花园里的泉水,正是女人的生命所在。可是,我和我的丈夫呢,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互相默不作声地忍受着对方,而你和人们却认为那是幸福。”
电闪
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一基督教主教正在大教堂时,一位非基督教妇女走来,站在主教面前,问:“我不是基督教徒,我能免遭地狱火烧吗?”
主教审视着妇女,回答道:“不能!只有那些受过洗礼,灵魂得到净洁的人才能免受地狱火烧。”
主教正说话时,一道闪电自天劈下,继之雷声轰鸣,教堂起火,烧着了教堂的各个角落。
城里的人迅速赶来,救出了那位妇女,而主教却被火神吞食了。
修士和禽兽
葱绿的山丘上,住着一位修道士。他灵魂纯洁,心地善良。各种飞禽走兽常成双结对地来看望他;他与它们谈天论地,它们高高兴兴,侧耳聆听;它们一心接近他,和他一直待到日落,只有他为它们祈祷吉祥之后,方才打发它们走,目送它们飞上天空,步入丛林。
一天黄昏,修士正谈论爱情之时,一只豹子抬起头来,对修士说:“先生既然给我们谈论爱情,那么,就请谈谈你的情侣,她现在哪里?”
修士说:“我没有生活伴侣。”
这时众禽兽一声惊呼,彼此交头接耳:“他根本不懂什么情和爱,怎么能向我们谈论爱情呢?”众禽兽怀着蔑视的心情,相继悄然离去,只剩下修道士孤身一人。
那天晚上,修士躺在席子上,两眼望着地,双手捶胸,痛哭不止。
先知和少年
一天,先知沙利亚在花园遇到一少年。少年看见他,急忙跑过来,说:“早安,先生!”先知还礼道:“先生,你早!”接着又说:“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高兴地笑着说:“我甩掉我的保姆好长时间了,她以为我在这篱笆外面。可是,你没看见我在这儿吗?”之后,他注视着先知的面孔,说:“你也是一个人。你是怎么应付你的保姆的呢?”
先知答道:“我们之间的情况不同。其实,我大半时间是甩不掉她的;可是现在,我来到了这座花园,而她还在篱笆墙外找我呢!”
少年拍手叫道:“那么,你和我一样,也是个走失的人啦!走失的人不挺好吗?”然后问:“你是何人?”
“人们都称呼我先知沙利亚。你呢?”先知说,“告诉我,你是何人?”
少年说:“我就是我自己。我的保姆在找我,而她不晓得我在哪里。”
先知凝视着天空,说:“我也只能暂时逃离保姆一下。可她会在外面找到我的。”
少年说:“我知道我的保姆也将在外面找到我。”
这时,传来一个女人呼叫少年名的喊声,少年说:“你看,我对你说她会找到我的。”
这时,外面也传来一种声音:“沙利亚,你在哪里?”
先知说:“孩子,你瞧,他们也发现我了。”
沙利亚仰面朝天,回答道:“我在这里。”
珍珠
河蚌对邻居的一只河蚌说:“我的肚子痛得厉害,里面有个又重又圆的东西。我带着它遭多大磨难呀!”
邻居开心自得地回答道:“赞美苍天和大海。我没有任何疼痛感,里里外外,健壮安康。”
这时一只水蟹经过,听到两只河蚌交谈,对那只健壮安康的河蚌说:“是啊,你的确健壮安康。可是,使你邻居感到肚子疼的那种东西,是一颗美妙无比的珍珠。”
肉体与灵魂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在春光明媚的窗前。女子说:“我看你,仪表堂堂家财万贯,你永远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男子说:“我爱你。你是一种美妙思想,高远莫测;你是我梦中之歌!”
然而女子扭过脸去,愤怒地躲开他,说:“先生,我希望你从现在起离开我。我不是什么思想,也不是你梦中的什么东西。我是个女人,我希望你想着我。我是妻子,我是尚未出生孩子的母亲。”
二人分手了……
男子自言自语:“又一个梦想破灭了,化成了云雾。”
女子独自苦思冥想:“男人为什么要把我化为云雾、梦想呢?”
国王
萨迪格王国的人民包围了王宫,群众愤而高呼反对国王的口号。国王从王宫台阶上走下来,一手托着王冠,一手提着权杖,众人看见国王,霎时一片肃静。国王站在众人面前,说:“朋友们!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我的臣民。看哪,我这就把王冠和权杖交给你们。我想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但我想作为一个人,与你们一道劳动,共同努力,使我们的命运更加美好。不需要国王了!让我们到田野和葡萄园去,手挽手地劳动吧!我期望你们给我指出应该去的田地或葡萄园。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国王!”
人们大惊,鸦雀无声。被他们看作灾难根源的国王,如今交出王冠和权杖,成了他们的当中的一个百姓。
之后各自散去,国王跟着一个人走向田间。
然而萨迪格王国的情况并未改善,愤怒云雾依旧笼罩着王国的天空和大地,人们又聚集在广场高呼口号,要求有个人统治他们,掌管他们的事务,老少异口同声喊道:“我们要国王!”
他们找到国王,发现他正在田间劳动,把王冠和权杖交给他,说:“现在,你果断、公正地统治我们吧!”
国王说:“我将真的果断地统治你们,我也将请天地之神佐助我公正地统治你们。”
之后,男男女女前来控告一贵族虐待他们,把他们当成奴隶。国王下令把那贵族传唤来,对他说:“人的生命在上帝的天秤上都是等重的。你既然不知道如何称量在你的田园中劳作的这些人的生命,那么,我就把你赶出去,你应该永远离开这个王国。”
第二天,一些人来告居住在山丘后的一个心地残忍、弄得当地贫穷不堪的女爵。国王下令立即把她带来,判之以流放,并且说:“这些人耕种我们的土地,看管我们的葡萄园,我们吃着他们烤的面包,喝着他们酿造的酒,他们比我们高贵。既然你连这一点也不晓得,那么,你应该离开这块土地,远离这个王国。”
又有男女来控告主教,说主教强迫他们搬运、雕刻石头,建造教堂,分文不付;他们明知主教金银满库,而他们却忍饥挨饿,食不果腹。
国王下令把主教带来,对他说:“你胸前挂的这十字架,意味着用生命换生命,而你却一味索取,从不付出。因此,你当离开王国,永远不得回返。”
就这样,整整过了一个月,每天都有男男女女前来诉说他们肩上沉重的负担;与此同时,每天都有一个或更多压迫者被驱逐出境。
萨迪格国民惊喜,心中充满欢乐。
一天,老老少少将王宫包围起来,呼唤国王,国王一手托着王冠,一手提着权杖来到他们中间。
国王说:“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我把你们所希望我拿来的东西再还给你们吧!”
人们高声呼喊:“不,不!你是我们公正的好国王,是你清除了我们国土上的毒蛇、豺狼。我们来为你歌功颂德。王冠的威严属于你,权杖的光荣属于你。”
国王答道:“不,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自己才是国王。当你们认为我懦弱无能、不善治理之时,你们也是不善治理的弱者。如今,国家走上了正道,因为那是你们的意愿。我呢,不过是你们大家头脑中的一种理想,我存在于你们的工作之中,并不是一个叫统治者的人。被统治者会发现自己在统治自己。”
国王带着自己的王冠和权杖回到宫中,老老少少们各自高高兴兴回家去。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一手托着王冠,一手提权杖的国王。
沙滩上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海水涨潮时,我用鞋尖在沙滩上写了一行字;人们至今仍驻足读之,唯恐日后被什么抹去。”
另一个人说:“我也在沙滩上写了一行字,但那是在退潮之时,海浪一来便将之抹去了,请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
前者回答道:“我写的是:‘我是存在者’。你写的呢?”
“我写的是:‘我是沧海一滴水’。”
三件礼物
布什拉城有位仁慈王子,颇得臣民爱戴。
该城还住着一个光棍儿,一贫如洗,习惯骂人,经常摇唇鼓舌,诽谤中伤那位王子。
王子知道此事,但始终忍在心中,未动声色。
终于,王子想出一个制服那个光棍儿的办法:一个冬夜,王子派仆役给光棍儿送去一袋面粉、一盒肥皂和一块糖砖。
仆役敲过门,说:“王子给你送来了礼物,作为纪念,以示关心。”
光棍儿引以自豪,欣赏不已,满以为这是王子对他的敬重,高傲自得地走到主教那里,把王子送礼之事细细告之,并且说:“难道你看不到王子在如何讨我的喜欢吗?”
然而主教却说:“哦,好一个聪慧的王子,而你又是多么缺少智慧呀!王子在用暗示说话:面粉填充你那辘辘饥肠,肥皂洗涤你那心灵污垢,糖砖甜润你的苦涩口舌。”
自那日起,光棍儿深感自惭形秽,更加憎恶王子。这憎恶也波及点破王子意图的主教。
然而他自此沉默下来,没再中伤王子一句……
和平与战争
一天,三只狗在太阳下晒暖谈天。
第一只狗做梦似地说:“真奇怪,我们今天像狗一样生活,想想我们当年在海底、地上、甚至天空中旅行的方便,再想想为狗提供享乐的那些发明创造,我们的耳、鼻和眼多有福气!”
第二只狗说:“我最关心艺术。我们月下的吠叫声比我们的前辈更富有节奏感;看我们自己落在水中的影子,会发现我们的容貌比昨天更洁净,更清晰。”
第三只狗走上来,说:“然而使我最留恋、最勾我心魂的,还是狗王国中的相互谅解!”
这时,三只狗环视四周,发现一打狗者向它们走来,多么可怕!
三只狗一跃而起,胡乱向大街上窜去。逃跑时,第三只狗喊道:“求上帝保佑,你们逃命吧!文明正在后面追捕我们。”
舞女
一次,一位舞女及其乐队来到拜尔卡沙国王子的宫廷,侍卫们热情迎接。舞女和着四弦琴、芦笛、洋琴的乐声,在王子面前翩跹起舞。
舞女先后跳了火焰舞、剑矛舞、星星舞、太空舞,最后又跳了风中之花舞。
其后,在王子面前停下舞步,向王子躬身施礼。王子令其走近自己,对她说:“美丽的女子,幸福与欢乐的女儿,你的舞艺是从哪儿学来的?你怎么能够把大自然的各种因素融汇在你的舞蹈及其节奏韵律当中去呢?”
女子再次向王子行躬身礼,然后答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殿下的问话。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哲学家的灵魂居其头脑,诗人的灵魂居其心中,歌手的灵魂居其喉咙,而舞女的灵魂则宿其周身。”
两个守护神
一天夜里,两个天神相遇在城门,相互问候之后,开始交谈。
一个天神说:“这些日子里,你在干什么?分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另一个天神答:“分派给我看守一个罪人,他生活在山谷里,犯了大罪,滑到了危险的边缘。请允许我向你肯定,这是一项重大任务,我将付出极大辛苦。”
第一位天神说:“那很简单,我很了解罪人,不止一次看守过他们。我最近被分派看守一名心地善良的圣徒,他生活在树枝搭成的凉棚下,远避人们,离群索居。我要肯定地对你说,这才是一项极其困难而细致的差事呢!”
第二个天神说:“这纯粹是欺诈!守护圣徒怎么会比看守罪人更难?”
第一个天神回答:“说我欺诈,岂有此理!我说的全是真话。我看你才是个诈骗犯!”
两位天神争吵起来,起初动口,最后终于拳脚相见。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天神王来了,停下脚步,问道:“为何争斗?什么事情使你俩打了起来?难道你们不知道守护神之间打架是不成体统的,尤其是在城门口?告诉我,你们俩之间的分歧何在?”
两位天神同时开口,都称自己的工作比同伴的困难,理应得到对自己功德的更大认可。
天神王摇了摇头,认真思索起来……
最后说:“二位兄弟,我现在不能说你们俩之间谁应得到更大荣誉和更大报偿。我既然有权指挥你们,而且你们俩都坚持对方的工作比自己的轻松,那么,我给你们俩调换一下工作。为了太平无事,确保看守任务完成,并使各自满意,现在你们俩就各自承担原来委派给对方的任务去吧!”
两位天神即去执行天神王的命令。然而二天神边走边不时回头怒目望望天神王,暗自说:“这帮天神王!他们把我们这些守护神的生活弄得一天不如一天。”
天神王站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们应该小心谨慎,留神看守这些守护神。”
雕像
山上住着一个人,他有一尊雕像,系古代某位大师所作。他把雕像丢在门前的地上,压根儿不去看它一眼。
一天,一城里人路经山上人家门。那城里人见多识广,一看见雕像,便对主人表示想买下来。
主人笑道:“这是一块没人要的脏石头,你还想给它找个买主?”
城里人说:“我给你一块银币买下它。”
山上人又惊又喜。
雕像被一头大象驮运到城里。几个月之后,山上人进城,正游逛大街时,见一店铺门口人山人海,其中一个人大声喊叫道:“都来瞧,都来看,这里有一尊世间完美的雕像,仅仅两个银币,便可一睹雕塑大师的传世杰作。”
这时,山上人付了两个银币,走进店铺观看……原来那就是他以一块银币卖出的那尊雕像!
交换
一次,穷诗人与愚富翁相遇在交叉路口。二人之间有一长段谈话,所说的话无不流露着愤怒、厌恶情绪。
这时路神经过,手往二人肩上一搭,奇迹发生了:各自的财产转入了对方的手中。
二人各自离去。更奇异的是:诗人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手里抓的是流动的干沙子;而富翁一合眼,便觉得自己的心里尽是流动的乌云!
爱与憎
一女人对一男子说:“我爱你。”男子说:“我值得你爱的在我心中。”
女人问:“难道你不爱我?”男子久久注视着女人,没有作声。
这时女人高声喊叫:“我憎恶你。”男子说:“我值得你憎恶的也在我心中。”
梦
一个人睡觉时做了个梦,醒后去找占卜师,求其为之圆梦。
占卜师对那个人说:“你把醒时做的梦给我带来,我将给你圆之;至于你睡时所做的梦,则是我的学问和想象力不可及的。”
疯子
那是在疯人医院的花园里发生的事:我碰见一位面色憔悴、容貌俊美、令人觉怪的青年。
我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吃惊地望着我,说:“这么问不合适,但我还是回答你:我父亲要我变成他的复制品;我的叔父也想要我变成他那样的人;我母亲希望我成为她那位名扬四海的父亲那样;我姐姐则打算让我成为她的海员丈夫那样应该效仿的完美典型;而我的哥哥却说我应该成为他那样的出色的运动健将。
“还有,我的老师们,从哲学博士到音乐教师、逻辑大师,每个人都决心使我成为他们在镜中的影像那样。
“因此,我来到了这个地方。我发现这个地方能还健康给我,至少我能够成为我自己。”
之后,他突然把脸转向我,说:“请告诉我,你也是被别人的劝告和教诲送到这里来的吗?”
我回答:“不!我是来参观的。”
他说:“那么,你是住在墙那边的疯人医院里的一个人了。”
青蛙
夏令的一天,一只青蛙对其伙伴说:“我真担心我们夜晚唱歌会搅得岸上那家人不得安宁。”
伙伴回答:“是啊!可是,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白天唠唠叨叨也扰乱了我们的宁静吗?”
青蛙说:“人所共知,我们在夜里唱得太多,而且过分多了!”
伙伴说:“他们白天里高声喧闹,而且过分嘈杂,这也是我们所共知的。”
青蛙说:“牛蛙的咆哮声弄得四邻不得安宁,我们有什么可说的呢?”
伙伴说:“是啊!那些来这岸边的政治家、牧师和学者喧闹不休,声音震天动地,既无音韵,亦无节奏,那你该说什么呢?”
青蛙说:“真的!我们总要比这些人好些吧!让我们夜间安静一些,把歌保留在我们的心中,虽然月亮企盼着我们的歌喉,星宿期待着我们的和声。我们至少该沉默一夜或两夜,甚至连续三夜吧!”
伙伴说:“很好!我同意。我们将看到我们的好心会带来什么结果。”
一夜过去,青蛙未鸣。第二夜、第三夜,也未听见青蛙的叫声。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第三天,住在湖岸边那家的多嘴多舌的女人下来吃早饭,高声对丈夫说:“一连三夜,我都没有尝到睡觉的滋味。我只有听着蛙鸣,才能进入梦乡。我三夜没有听见蛙鸣,准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我因失眠,都快要发疯了啦!”
青蛙听到这话,把脸转向伙伴,使了眼色,说:“我们沉默得几乎要疯了,不是吗?”
伙伴回答道:“是啊!夜下沉默,对我们来说真是个沉重的负担。我现在已经明白,为了给那些用喧闹声填充空虚的人创造欢乐,我们没有必要中断我们的歌声。”
那天夜里,月亮终于盼到了青蛙的歌喉,星宿等来了青蛙的和声。
法律与立法
古时候,有位伟大国王。这位国王英明,想为臣民制定法律。
国王召来选自一千个部落的千位贤人,要他们制定在幅员辽阔的王国通行之法。
书写在羊皮纸上的千条法律被呈于国王面前,国王过目后痛哭流涕,因其不曾知道,王国之内,罪恶形式竟达千种。
之后,国王召来书记官,亲自口授法律,双唇含着微笑,最后法律成文仅仅七条。
千位贤人怒而离去,带着他们制定的千条法律回到部落中。每一个部落开始采用千位贤人制定的法律。
因此,直到今天,他们有千条法律。
那是个大国家,境内有千座监狱,这些监狱中充满触犯法律的男男女女。
那的确是个大国。然而国民都是千位立法者和一位英明的国王的后裔。
哲学家与鞋匠
一次,一位哲学家穿着破鞋来到修鞋铺,对修鞋匠说:“我想修修这双鞋子。”
鞋匠说:“我现在正修别人的鞋,而且还有些鞋子也非修不可,然后才能轮到修你的鞋。不过,你可以把鞋放在这里,今天先穿这双鞋走,等明天我给你修好后再来取你的鞋子。”
哲学家生气了,说:“我从不穿别人的鞋子。”
鞋匠说:“那好!你真是一位哲学家,不能把你的脚放在别人的鞋子里吗?这条街头上还有一个鞋匠,比我更了解哲学家,你到他那里去修鞋吧!”
建桥者
在安塔基亚的阿绥河入口处,有一座桥,将城市的两个部分连接起来。建桥用的条石,都是安塔基亚的骡子从山里驮来的。
桥建成后,一个桥墩上用希腊文和阿拉伯文刻着:“该桥为安条克二世120国王所建。”
人们过河都打这座连接城市两部分的桥上经过。
一天傍晚,来了一个青年人,有的人认为他疯到了一定程度。这个小疯子来到刻着字的桥墩旁,用碳黑将原来的字抹掉,另写上:“该桥所用之石,皆由骡背自山间驮来;往来过桥者,均骑在该建桥者——安塔基亚骡背上。”
人们看过青年写的字,有的笑,有的惊,也有人说:“嗬,是的!我们知道那是何人写的,不就是那个‘小疯子’吗?”
然而一头骡子笑着对另一头骡子说:“那是我们驮的石头,难道你不记得?虽然如此,但至今仍有人说该桥为安条克二世国王所建。”
扎德土地
旅行者在扎德的一条路上遇到一村夫,便指着大片土地问道:“这片土地不就是当年艾赫拉姆国王大胜敌人的战场吗?”
村夫道:“这里从未当过战场。这里原是宏伟的扎德城,因失火化为灰烬,但现在变成了肥沃良田。不是吗?”
二人分手,各奔东西。
走了不到半里路,旅行者遇到另一个人,指着田地又问:“这里当年有座宏伟的扎德城?”
那人说:“这里根本没建过城,倒是曾有一座修道院,已毁于南夷人之手。”
过了一会儿,旅行者在同一条路上遇到第三个人,指着宽广的土地问:“这里原先真有一座修道院吗?”
那个人回答:“这附近从来没有什么修道院。不过,我们的父辈、祖辈曾经告诉我们,这片土地曾落过一颗大流星。”
旅行者继续往前走,心中暗暗叫怪。之后遇见一位老者,问过安好,说:“老先生,我在这条路上遇到三个当地人,向每个人打听过这片土地的历史,但说法各不相同,都向我讲了一个别人没讲过的故事。”
老人家抬起头来,回答道:“朋友,这几个人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我们当中很少有人能把一个个不同的事实穿连起来,讲出整个历史事实。”
金腰带
一天,两个到有高柱的萨拉米斯城去的人相遇,于是结伴同行。中午时分,二人行至一条大河边,河上无桥,要么游过河,要么改走生路绕行。
一个对另一个说:“我们游过去吧!这河并不宽,不必去吃绕行生路之苦。”
说完,二人跳下水去。
时隔不久,其中一个人便失去了平衡,被水流冲向远方。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而他是识水性、熟知水道的。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不曾下过水,却沿着直线游过了河,很快站在对岸上。他见同伴正与水流搏斗,便再次跳下水中,把同伴安全拖上岸来。
险些被水流送命的人问:“你说你是不会游泳的,怎么这样信心十足地游过了河呢?”
对方说:“朋友,难道你没看见我这条金腰带吗?这里面装满金币,是我一整年辛辛苦苦劳动所得,全是为妻儿挣的。正是这条金腰带的价值将我浮过河来,以便回到妻儿身边;我游泳时,妻儿都在我的肩头。”
二人一起继续向萨拉米斯城走去。
红土
大树对男子说:“我的根深扎红土之中,我将把果实献给你。”
男子对大树说:“你我何其相似!我的根也深扎在红土里。红土给予你力量,以便让你把果实献给我;红土也教我接受你的奉献,同时表示谢恩。”
圆月
一轮圆月升起,光华普照城郭,城里的狗都对着月亮吠叫不止。
然而有一条狗没叫。它厉声对同伴说:“你们的吠叫声既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让月亮落地。”
霎时间,所有的狗终止吠叫,全城陷入吓人的寂静之中。但对大家说话的那条狗,为了寂静,持续吠叫了一整夜。
出家的先知
过去有两位出家的先知,每月三次离开禅房进城,在集市上号召人们助人为乐,分担他人重担。先知口齿伶俐,能言善辩,颇能说服人,因此名声远扬,国人皆知。
一天,三个男子来到先知的禅房,先知热情接待他们。他们对先知说:“你一直劝告人们施舍行善,互助协作,意在教育那些富有的人周济穷人。我们怀疑你的名声给你带来大批财富。如今,我们饥馑难忍,就请你给我们一些钱财吧!”
先知答道:“朋友们,我仅有这张床、这床被子和这把壶;如果你们需要,就拿去吧!我既无银,又无金。”
三个人蔑视地望了望先知,走在后面的一个人,在门口站了片刻,说:“噢,你在撒谎,你在行骗!你张口劝教别人,却从不以身作则!”
陈年佳酿
从前有个富翁,常炫耀自己的地窖中所藏的醇酒。窖中藏有一坛陈年佳酿,除了富翁,谁也不晓得他要保存到何时,更不知道他要派在什么用场。
一位行政官来访,富翁对其来访表示感谢,心想:“不能为一个造访的行政官开这坛陈年佳酿。”
本地主教来访,富翁心想:“不能打开这坛陈年佳酿,因为主教不知其价值,更闻不出佳酿醇香。”
王子来访,富翁与之共进晚餐。富翁心想:“这是帝王之酒,王子安配饮之!”
直到侄子完婚时,富翁还在想:“不能!这些客人都不配喝这样的陈年佳酿。”
年复一年,许多年过去了,富翁暴卒,像一粒普通的种子或橡子被埋在土里。
下葬那天,窖藏之酒全被取出,其中包括那坛陈年佳酿,邻近农民开怀畅饮,谁也不曾留意那坛陈年老酒的年龄。
在饮者眼里,那坛陈年佳酿与其他酒一样,不过都是酒罢了。
两首长诗
许多世纪之前,两位诗人在雅典大街上相遇,彼此都为这邂逅而高兴。
第一位诗人问第二位诗人:“你近来写了些什么?这些日子里,你的灵感如何?”
第二位诗人回答道:“我刚完成一首长诗大作,堪称希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歌。它是至高宙斯神的独白!”
说着,从大袍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你瞧,就在这里,我随身带着呢!我很乐意给你朗诵一下。来,我们到那棵白杨树荫下坐坐吧!”
他开始朗诵自己的诗,那诗很长很长。
第一位诗人温和、礼貌地说:“这是一首长诗,必将流传百世,令后代称颂。”
第二位诗人从容不迫地问:“你最近有何新作?”
第一位诗人答道:“我写的很少,只有八行小诗,是为纪念原在花园里嬉戏的少年而作的。”接着,他朗诵了一遍。
第二位诗人说:“不太好,也不太坏。”
二人各自走去。
两千年后的今天,第一位诗人的那八行诗,已浮于民口,众人们无不赞而咏诵。
而那首长诗,虽然传了下来,却始终藏在图书馆、学者书斋里,人们提到它,却没人喜欢,无人咏诵。
罗丝太太
一次,三人遥见远处的绿色山丘上有一座孤零零的白房子,其一个说:“那是罗丝太太的家。她是一位老巫婆。”
第二个人说:“你错了!罗丝太太是位漂亮的女子,整日沉醉于自己的梦乡。”
第三个人说:“你俩皆错!罗丝太太是这一大片土地的主人,靠吮吸在这里干活的奴隶们的血生活。”
他们边走边争论。
来到岔路口,遇见一位老者,其中一个人问道:“你能将住在丘上那座白房子里罗丝太太的情况告诉我们吗?”
老者抬起头,微微一笑,说:“我现年九旬,我还是小时候听说过罗丝太太。罗丝太太去世已八十年了,那座房子是空的,只有猫头鹰在里面鸣叫;人们有时也说,那里面还住着别的什么东西。”
鼠与猫
一天傍晚,诗人遇见一位农夫。诗人冷漠,农夫腼腆;尽管如此,二人还是谈了起来。
农夫说:“我最近听到了一个小故事,让我讲给你听。一只老鼠落入捕鼠器中,正当它津津有味地吃着里面放的奶酪时,一只猫站在了它的身边。老鼠起初周身战栗,但立刻知道自己在捕鼠器里是平安无事的。
“猫说:‘朋友,你已吃过最后一餐。’
“老鼠回答道:‘我只有一次生命,那么,也将只有一次死亡。可是,你呢?听说你有九次生命,岂非意味着你有九次死亡吗?’”
农夫说到这里,望着诗人,问:“这不是个离奇的故事吗?”
诗人没有答话,而是走远之后,心想:“一点不错,我们肯定有九次生命,活命九生;我们应该有九次死亡,死亡九次。也许待在捕鼠器里,像农夫一样生活,仅用一块奶酪当最后一餐,还是只有一生更好些。那样,我们不就与沙漠和丛林里的猛兽是亲属了吗?”
诅咒
一次,一位老水手对我说:“三十年前,那个水手抢走了我的女儿,带着我的女儿逃跑了。我开始在心里诅咒他俩,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女儿,我不喜欢任何人。
“时隔不久,那个水手连同船一起沉入大海,我可爱的女儿也与他一起葬身海底。
“现在,你瞧瞧我这个害死了小伙子和姑娘的人!是我的诅咒毁灭了他俩。如今我将要入土,求上帝宽恕我的罪过。”
老者这样说,然而他的语调里却充满自负与豪迈,好像仍在炫耀他那咒语的力量。
石榴
先前,一个人的果园里有许多石榴树。几乎每年秋天,他总把石榴放在银盘里,置于门外,盘上插着标牌,亲手写上:“欢迎自取,分文不收。”
然而打银盘旁经过的人,谁都不拿石榴。
他经过一番思考,当下一个秋天来临,没把满盛石榴的银盘置于户外,只是插了一个标牌,上写:“我有上等石榴,以高出其它石榴的价格出售。”
临近的男男女女,都来争相抢购。
一神与多神
基拉菲斯城的一位诡辩家,坐在神庙的台阶上,向人们宣讲神有多位。人们心想:“我们知道,这些神不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与我们形影相伴吗?”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站在城市广场上,对人们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听了这个好消息,许多人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惧怕神灵。
一天,来了一个肌肉发达、口齿伶俐的人,说:“只有一位神灵。”人们心中恐惶,害怕一神判决胜过多神判决。
同一季节,又来了一个人,对人们说:“神有三位,居高风上,如同一体,他们有一位慈祥的母亲,心胸宽广,同时是他们的同伴,又是他们的姐妹。”
众人愁容消退,一个个心中暗想:“虽然三位一体,但判断我们的缺点时,肯定意见不一。此外,他们的母亲心地善良,定会站在我们一边,为我们的弱点辩护。”
直到今天,基拉菲斯城的居民们仍在围绕是多神、无神、三位一体、神之慈母等问题无休无止地争论。
如此聋妻
富翁有一位年青的妻子,但却耳聋。
一日清晨,夫妻正吃早饭,妻子说:“我昨天逛了市场,那里货色齐全,琳琅满目;大马士革绸袍、印度头巾、波斯项链、也门手镯……应有尽有,看来都是商队刚刚运到城里来的。现在,你看看我,破衣烂缕,成何样子,我还是知名富翁的妻子呢!我要你给我买些漂亮的东西。”
正在呷吮咖啡的丈夫,立即回答:“我亲爱的!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去市场,买下自己想买的称心如意的东西就是了。”
聋妻说:“不,不,你就会说不!难道命中注定我身着破衣出现在男朋女友面前,让家人替我害羞,让人们讥笑你这个阔老儿?”
丈夫说:“我没说‘不’。你可以去市场买下全城最漂亮、最讲究的首饰和其他装饰品。”
妻子又误解了丈夫的话,回答道:“你是富人当中最吝啬的守财奴,你就是不想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而人家的贵妇人三三五五逛花园时,个个珠光宝气,人人艳妆浓抹。”
说着,她大哭起来,泪珠簌簌滚落在前胸,再次高声喊道:
“每当我要衣服、首饰时,你总是说:‘不,不!’”
丈夫惊慌失措,站起来,从钱柜里拿出一把金币,放在妻子面前,柔声和气地说:“亲爱的,上街去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打那天起,聋妻每当想要什么东西时,总是眼噙泪水站在丈夫面前;丈夫则不声不响地从钱柜里拿出金币,放在妻子眼前。
后来,这位年青女人恋上了一个习惯于长途旅行的小伙子;每当小伙子远行,聋女人总是在枕边哭泣,每逢富翁看见妻子落泪,便暗自想:“定是新商队来了,有珍奇首饰珠宝上市!”
这时,富翁便拿出一把金币,丢给妻子……
探寻
大约一千年以前,两位哲学家在黎巴嫩的一个山坡上相遇,其中一位哲学家问另一位:“你到哪儿去?”
另一位哲学家回答:“我来寻找青春泉,该泉像花一样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你在找什么?”
第一位答:“我在探寻死亡的秘密。”
这时,两位哲学家都知道对方缺少许多学问,尽管也知识丰富。他俩开始争论起来,都责斥对方神经紊乱。
两位哲学家正像狂风一样咆哮时,一个陌生人经过二者的身边,村上人认为此人天真、可怜、一无所知。听到那两个人大声争吵,陌生人站了一会儿,仔细聆听他们的论据。
之后,陌生人走近二位哲学家,说:“看来你们俩属于同一哲学派,谈的是一件事情,只不过用的是不同语词。一位寻找青春泉,一个探寻死亡的秘密,其实二者是统一的,同时存在于你俩体内。”
陌生人告辞,同时说:“二位贤哲,再见吧!”转过身去,只听他又发出平静的笑声。
二位哲学家相互默默地望了望,然后一起笑了。一位对另一位说:“好吧!我们现在一起探寻不好吗?”
权杖
国王对王后说:“夫人,你算不上真正王后!你十分平庸无礼,不配当我的终生伴侣!”
王后说:“你自认为是国王,其实不过是前人可怜的回声!”
这话激怒了国王,只见他抄起权杖,金把手直打在王后的前额上。
这时侍从走了进来,说:“怎么啦?这权杖出自王国伟大的艺术家之手,真可惜呀!有那么一天,陛下和王后被人忘却,而这权杖作为珍贵艺术品,将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它沾上了王后陛下头上的血,它将变得更有价值,更有纪念意义。”
路
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住在山上。孩子是母亲的大儿子,也是她的独生子;母亲将心中和生命中的一切情感和怜悯都倾注在儿子身上。
孩子死于突然高烧,当时医生就在孩子身边。
悲痛撕裂了母亲的心!她哭叫不止,对医生说:“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终止了他的活动,是什么终止了他的歌声?”
“是高烧。”医生说。
“什么是高烧?”母亲问。
医生回答:“我无法解释。那是一种极小的东西进入了人体,我们用肉眼看不到它。”
医生离去,那位母亲还在重复着医生的话:“一种极小的东西,我们用肉眼看不见它。”
当晚牧师前来安慰她,她在牧师面前哭着说:“我为什么失去了我的儿子,我的独生子,我的大儿子?”
牧师回答:“孩子,这是上帝的旨意。”
妇人说:“上帝是何人?上帝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当着他的面撕开我的胸膛,把我的血洒在他的双脚上。告诉我,我能找到他吗?”
牧师说:“上帝至大,无边无际,用人类的肉眼无法看见他。”
妇人高声喊道:“极小者秉至大者旨意,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们呢?那么我们是什么?我们又是什么呀?”
这时妇人的母亲来了,拿着孩子的殓衣进了房间。牧师的话及女儿的呼喊,她都听见了。老妇人把殓衣扔在地上,拉住女儿的手,说:“孩子,我们既是极小者,又是至大者。我们是二者之间的路。”
鲸鱼与蝴蝶
一日傍晚,曾有一面之交的一男一女同登上一辆旅行车。
男子是诗人,坐在女子身旁。为散心解闷,诗人开始给女子讲故事。那些故事有自编的,也有听来的。
诗人讲着讲着,女子睡着了。车子突然一颠,女子惊醒过来。她说:“我喜欢你对约拿121与鲸鱼的故事所作的新解。”
诗人说:“不过,夫人,我讲的是自编的,说的是蝴蝶与白玫瑰如何相互转变的故事。”
和平感染
满缀鲜花的枝条对邻近一枝条说:“这是最无聊、最空虚的一天。”另一枝条回答:“真是空虚无聊极了。”
这时,一只麻雀飞来,落在一枝条上,随后又飞来一只麻雀,落在第一只麻雀旁边。
一只麻雀吟唱道:“我的老伴弃我而去……”
另一只麻雀高声说:“我的老伴也走了,而且不再回来,那有什么关系?”
两只麻雀开始对话,各自斥责对方,继之争吵起来,空中一片嘈杂。
突然另外两只麻雀自天上俯冲下来,从容地落在争吵的两只麻雀旁边。不久,天空中出现一片安静、和平气氛。
之后,四只麻雀成双成对飞去了。
满缀鲜花的枝条对另一枝条说:“麻雀的到来,掀起一片嘈杂。”
另一枝条说:“随你叫它什么,现在却是安静、和平的。假若天空的高层处于和平之中,那么,依我看,住在下层的人们也会生活在和平之中。你不想在风中摇晃的幅度更大一些,免得总离我那么远吗?”
“好啊!为了和平,我照你的意志办。春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满缀鲜花的枝条在风中用力摇摆,以便拥抱另一枝条……
树影
六月的一天,小草对一棵大树影子说:“你总是左右摇动,搅得我的心不得安宁。”
树影回答道:“移动的不是我!你瞧瞧天空,那里有棵树在风中东摇西摆,在天与地之间来回晃动。”
小草抬头仰望,第一次看到了那棵大树,暗自说:“嗬,还有比我大得多的草呢!”
随后默不作声了。
古稀之年
年轻诗人对公主说:“我爱你。”公主回答:“我也爱你,孩子。”
诗人说:“可是,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个男子汉,我真爱你。”
公主说:“我是母亲,儿女成群。我的儿女都当了父亲和母亲,他们也已儿女成群。我的孙子都比你的年龄大。”
年轻诗人说:“然而我爱你。”
时隔不久,公主死去。但是,当大地接受她的最后一息之时,她暗自说:“我亲爱的!我亲爱的孩子!我的年轻诗人!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再次相见,但那时我不会是古稀之年。”
寻找上帝
一次,两个人漫步在山谷之中。其中一个人指着山上说:“你看见那座禅房了吗?那里住着一个人,弃绝世间红尘已久。地上的东西,他一概不要,一心想找到上帝。”
另一个人说:“他是找不到上帝的,除非他离开禅房,放弃孤独隐居,回到世间,与我们同乐共悲,在婚宴上与狂欢者一道起舞,在死者的灵柩旁随悲痛者一起挥泪。”
前者从内心里相信此话有理,但他回答说:“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我相信那位修道士是个好人。一个好人离群索居的善举,不是比这些表面善良者的作为更有益得多吗?”
大河
卡迪沙河谷的两条小溪相汇在大河奔流的地方,二者开始对话。
第一条小溪说:“朋友,你是怎么来的?路上顺利吗?”
第二条小溪答道:“我的路崎岖难行,障碍无数。水磨的轮子坏了,借运河引我的水灌溉庄稼的农夫死了。我不得不艰苦挣扎,携带着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在太阳下用他们的懒肉烤面包的人扔下的垃圾什物,缓慢地渗流。朋友,告诉我,你一路上情况如何?”
第一条小溪说:“我的路途则不同:我从香花翠柳环抱的山丘顶上飞泻而下;男男女女用银杯畅饮,把我视作甘泉;孩童们见我而纷纷赤足涉入水中;在我的周围,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甜美的歌声直飞九霄,欢乐充满云天。你的路途不像我这样幸福,真是悲剧!”
这时大河高声说:“来吧!来吧!我们将奔向大海。来吧!来吧!不要再说什么!现在和我一道走,我们奔向大海。来呀,来呀!跟着我走,你会忘掉迷途上的欢乐与忧愁。来吧,请进来,到了我们的大海母亲的怀抱,我和你都会把我们所走过的路统统忘掉。”
两个猎人
五月的一天,欢神与悲神相遇在一个湖畔。相互问好后,在平静的湖水边上坐下来,开始了交谈。
欢神谈及覆盖大地并使森林、高原充满生机的惊人之美,还谈到黎明和暮霭时分所听到的销魂之歌。
悲神说话了,表示完全同意欢神的看法。因为悲神深知时光的魅力及其内在美。当谈到五月里田间和高原的美景时,悲神口齿伶俐,言词娓娓动听。
两位神灵谈了许久,关于彼此见闻的看法完全一致。
这时,湖的对面出现两个猎人,隔水望着两位神灵。其中一个人说:“奇怪呀,这俩人是谁呢?”另一个猎人说:“说什么,俩人?我只看见一个。”
第一个猎人说:“那里是有两个人。”第二个猎人说:“我只能看清一个;湖水里还有一个倒影。”
第一个猎人说:“不,那里有两个人;湖水里的倒影也是两个。”
第二个猎人又说:“我只看见一个。”
“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是两个。”第一个猎人再次强调。
直到今天,一个仍然说另一个看花了眼,而另一个却说:“我的朋友的眼有些瞎。”
另一个流浪汉
一天,我遇到另外一个在路上游荡的人。他也有些疯癫。他对我说:
“我是个流浪者。大部分时间里,我总是随着流浪汉们四处游荡。我的头要比他们的头高出七十腕尺122;我的头脑能创造比他们的思想更高更开放的思想。
“可是,实际上,我并不与人们一起行走,而是在他们的上方。人们所能看到的,不过是留在他们旷野上的脚印。
“我经常听他们争论我的脚印的形状和大小。有的说:‘这是远古的龙周游大地留下的足迹。’也有人说:‘不!这是高空流星陨落的地方。’
“可是,朋友,你最清楚,这不过是一个流浪者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