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定时炸弹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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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38岁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害怕父亲,害怕他的坏脾气。我总是避免和他有任何正面冲突。如今,我的事业也由于害怕触怒他人而停滞不前。有些差劲的上司对我很不好,我会选择息事宁人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我讨厌当面对峙,对人总是一团和气。
迈克尔,29岁
我父亲每天总是醉醺醺地回家,一生气就打我。以前我以为大家都像我一样长大,从没想过别人的家庭并不像我家这样充满暴力和恐慌。现在的我,有时在工作上也会像父亲一样脾气很坏。我会冲着别人吼叫,那情景可不好看。
定时炸弹型的养育方式大有问题,然而,它同时也对子女很有帮助。这种风格以恐惧、威胁和情绪的不稳定为特点。这一类型的父亲会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的怒气,不管是对孩子、妻子、同事还是整个世界。他们总是大喊大叫、随便发脾气,生长在这种不可预料的情绪环境下,年幼的孩子会感觉很恐慌。这种父亲维持秩序、管束孩子的方法是抬高嗓门、发脾气或者打骂孩子,有时也可能折磨自己,比如酗酒或者吸毒。此外,他可能在很多方面表现得恣意妄为,比如情绪上、精神上、身体上、婚姻以及性爱上等等。尽管这种父亲听起来就像是脱轨的列车,但他可能无意之间在孩子身上创造出同样强大的正面特点。
许多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子女早早地就具有了察言观色的识人能力。为了在童年时代生存并避免父亲的怒气发作,他们学会了如何快速地判断情绪和举动——这纯粹是一种生存技巧。这种观察能力和成功消除父亲怒气的情感能力,可以与夏威夷岛上覆盖太平洋舰队的雷达系统媲美,这种先进的雷达系统可以探测到珍珠港半径近5 000海里范围内太平洋上的任何动静。而有些孩子同样发展出类似的“情感雷达”,具有读懂和描述家里任何情况的才能,这些经常挨打挨骂的孩子长大后成为卓越的谈判代表、公司的商业顾问、内科医生、人力资源工作者、社会工作者、精神健康相关专业人员,以及老师和教授,等等。在这种狂乱的环境中成长,使一些人具有突出的人际和社会交往技巧。对特定的人物和状况,他们具有优秀的直觉能力,能够敏锐感觉到工作环境和人际冲突中暗藏的紧张气氛。
这种养育方式不被察觉的一面是,孩子不断努力地维持家里的和平气氛,并暗中观察爸爸。这种维持和平的行为使孩子错过了成长中许多正常和自然的发展阶段。许多这样的孩子变得像个“小大人”,这是指他们在情感和精神上不自然地扮演了一种成人一样的家庭角色。他们没有普通人典型的童年和青春期——他们不叛逆、不逃学,不会对老师无礼。这些孩子非常渴望表现良好并负起责任,他们不会像正常成长的青少年那样放纵自己。他们给自己施加了不少压力,比如,上学不迟到、不少做一次家庭作业。
这种极端的心理反应是由于他们每天都会体会到巨大的恐惧。成年后,他们发现很难清楚地回想起成长过程中有多么恐惧和惊慌。职场上任何层次和职位上都有这样的人——他们避免冲突和喊叫,避免表达任何的愤怒或失望,避免情绪上的紧张气氛或者面对工作中的冲突。他们的事业会被避免紧张的人际关系状况的需要所支配。尽管许多人在职场或者在自己经营的生意上表现良好,然而不幸的是,当他们不得不拒绝别人或者不去取悦别人时,会因为内疚感而背上沉重的包袱。
安全感是第一位的
维持和平、追求情感上的安全感,是由定时炸弹型父亲养育的子女最重要的特点。精神健康和情感发展的基础是让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体验到安全感以及情感的一致性。当大人们无缘无故地相互打骂、对孩子大喊大叫或者殴打他们时,孩子会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并不安全。为了不让这些失控的状况发生,任何“维护和平”的行为都是必要的。
如果你是这样的孩子,让父亲高兴会是你童年时代最重要的任务。你的生活与父亲的情绪波动和你控制愤怒的技能紧密相关。这种息事宁人的自然需要,可能会让你着迷于控制别人,很多情况下别人会觉得你有“控制欲”。你在职场上的问题之一,可能是你会在控制、信任和逃避等问题上挣扎。这些行为开始于你童年时感受到的压倒一切的焦虑不安。成年后,你会竭尽全力避免这种令人恐怖的感觉。
几乎所有的焦虑不安都起因于这种养育方式,根本问题在于你对父亲的情绪无法预料。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可能会是父亲下班回家,或者是你的成绩单寄到家里时,这些事情在你心里形成了持续恐慌的状态。一段时间后,恐惧感就会在你的头脑和情绪中生根发芽,引起焦虑不安。对未来的恐慌源于成长过程中父亲带给你的经验。焦虑的程度从几乎不焦虑到严重焦虑,对你来说都有可能。每个人对不确定的事情可能都有点焦虑,但此处所说的焦虑不是正常、适度的焦虑,而是严重到足以影响正常工作的焦虑。你的焦虑感、控制欲和逃避反应都与父亲的行为有关。
定时炸弹型的父亲:5个情境
下面的故事有助于说明这类父亲在家里的行为和工作中的行事风格。请试着了解这些行为对你的影响力,即使你无法面对父亲已经对你的生命造成影响的事实。记住,是父亲的养育方式塑造了你目前的职业能力。我们的目标是获得洞察力和理解力,从而对你的职业和未来增添力量。
情境1:粗暴的爸爸
爸爸下班一回家就开始训斥你,因为你把门前的院子弄乱了。他有点失去控制,他打你的头并且不许你哭,否则会狠狠揍你。而你家门前有什么呢?不过是你的脚踏车。随后,整个晚上爸爸都在与妈妈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吵架。你只好出门或者躲在房间里避开爸爸。第二天,爸爸很早就去上班了,没有人再提起昨晚的争吵和打骂。你一整天在学校都在担心晚上爸爸下班后会发生什么。学校里没有人知道你害怕爸爸的情绪波动和粗暴行为。更严重的情况是,你的爸爸还酗酒或者滥用麻醉药品(大麻、麻醉剂、非法的兴奋类药品等),这会进一步增大你在家中的危险。当爸爸在家时,你在情感、精神和身体上都感觉不到安全。你童年时最关注的就是避开爸爸、不让他发火。你从小就全神贯注地应对爸爸,这种恐惧形成了成年期你在人际关系中高度的焦虑感。
情境2:情绪反复无常的爸爸
爸爸下班后又喝了酒,回家时妈妈厌恶地让他滚出去。这时爸爸看到你,就狠狠地给了你一耳光,把你打倒在地。他说你对他没礼貌,而你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不尊敬他了,你只是看到爸妈在争吵而已。你几乎每天晚上都看到爸妈吵架,爸爸常常发火和盛气凌人的态度让你十分困惑。而第二天,他根本不记得打骂了你,也不记得他对你诉了一个小时的苦,说他养家糊口是多么辛苦。不幸的是,你对整个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实际上,爸爸每天晚上让你受到精神创伤的事情你都记得。而家里其他人似乎都记不住这些每晚都会演出的剧目。
在另一次大吵大闹的第二天早晨,爸爸带着你出去买新衣服,还美餐了一顿。他和你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和同学之间的事情。爸爸和昨天判若两人,这在情感和精神上都让你迷惑。根据以往的经验,你知道不能相信爸爸安静、镇定的一面,因为这只是他下一次发作之前的暂时平静。家里没有人和你谈过爸爸的发怒或者酗酒,他们有意避免谈论爸爸急躁易怒的性格和他的养育方式。全家人的共同目标都是维持平静的现状。按妈妈的说法,父亲在工作上挺不错,只有在家里才那样。她会说因为爸爸工作压力大,下班后喝点小酒可以让他放松一下。
以下的三个情境是关于父亲对你目前的工作、家庭和个人生活的影响。它们是正在努力改变父亲因素影响的子女们真实的工作处境。看看你尚未认识到的父亲因素如何对你的事业产生负面影响吧。
情境3:感觉“不受尊重”的你
你下班一回家,孩子和妻子就快把你逼疯了。你听到孩子们吵吵嚷嚷,而你妻子大声喊你帮忙。你马上因为家里乱七八糟而开始对他们怒吼。上午你刚在办公室发了火,因为在主管们参加的会议上有人想侮辱你。同事对你的“不尊重”让你非常生气,因此下午收发信件的职员没有给你拿信时,你又发脾气了。下班开车回家时,高峰期的交通又让你和那些新手斗气。你关上车窗冲那些司机怒吼——这样就没有人听到你精神崩溃的声音。当你走进家门时,你仍然感觉到紧张和愤怒。像你父亲当年一样,你开始向家人大喊大叫。孩子们都怕你,而不幸的是,这没有引起你的注意,你继续怒吼着。之后,整个晚上你都在电脑前阅读邮件、处理公事,而它们只会令你更加生气和愤怒。
情境4:不敢说“不”的你
周末下班之前,你那苛刻而威严的老板要求你下周一之前完成一个策划案。老板说起来轻松,而它实际上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完成。你没有对他提起自己已经计划和朋友外出度周末,而且已经预订了旅馆和机票。由于害怕老板发火、不同意你去,你懊丧地顺从了他,取消了旅行。然而老板并不知道你为了讨好他而作出的个人牺牲。你发现自己经常处于这样的境况下——你不想让任何人失望。你的人生总是在考虑同事、客户们对你的看法,而不在意你自己的想法和感觉。你很少对别人、对工作或个人生活上的任何事情说“不”。由于你无法为工作划定一个明显的界限,你觉得自己不受赏识,而且总是被上司和同事们利用。
情境5:与人发生激烈冲突的你
这与你对顾客、同事和主管的脾气有关。你并不想摆架子或者批评下属,但你却做了。你的老板常常听到有人抱怨,说你对同事说话刺耳、咄咄逼人。你工作勤奋认真,对无能和懒散的人毫不留情。今天,你与同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副总要求你回家,因为她不想让事态升级。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因为好斗和敌意而遭到严厉的斥责了,事实上,你为此错过了好几次重要的升职机会,因为管理层很在意你与其他同事爆发言语冲突的经历。而你却认为这些只是你的现代管理风格的一部分。你父亲的养育方式就像战场上的将军——坚韧不催、好勇斗狠、无所畏惧,愿意不惜代价争取胜利。问题在于,职场并非战场,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你交往。公司喜欢你极佳的工作态度和效率,然而,你与同事和客户之间经常发生激烈冲突,阻碍了自己的事业发展。你知道自己脾气坏,但在某些情况下你又很难控制自己。
上述5种情境的前两种在你看起来应该很平常,它们是你儿童时代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家里没有人会质疑爸爸的行为或认为他的行为不正常或者有问题。事实上,你或许认为是自己疯了,因为你居然记得那些夜晚的创伤,而家里人却不认为那有多大问题。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言语和其他形式的虐待(除了性侵害之外)都被看作父亲的正常行为。现在,你想知道如何积极地管理你的情绪,以免在家里或工作上像父亲那样行事。你担心在某些情况下自己对工作压力的反应会类似于父亲。你的愿望是把父亲行为的影响转化为积极的力量。然而,这种“怒气大作”的情况不断出现,你的事业持续不断地受到影响。
后三种发生在现在的情境,也是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的典型反应。通常,这些孩子长大后要么变得消极被动、牢骚满腹,要么容易在家里或职场上暴躁易怒、与别人关系紧张。他们会在愤怒控制、焦虑问题以及酒精依赖或者“工作狂”等强迫行为中挣扎。这种养育方式的子女有两种典型的反应:一种是完全避开人们,惧怕面对别人或令别人失望,躲避任何新的或者潜在的压力;另一种是变得比孩提时代火爆脾气的父亲更暴力、更好斗、更有强迫行为。这种养育方式不会中立或者消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会漠视自己所经受的情绪创伤。尽管如此,有着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子女成年后,多数人选择忘记或者不想提起他们童年的经历。但是,为了长久的改变,在启动个人和事业的积极转变过程之前,这些儿童时期的经历必须被全部加以理解和处理。
事业上的定时炸弹因素
由于在易冲突、不稳定的家庭长大,有着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子女成年后,会表现出某种特征。情感、精神、身体乃至性方面持续的危险威胁,或者对虐待的亲身体验,在这些孩子身上形成了某些行为特点,他们长大后,在职场上也会用过去的经验和反应来保护自己。所有定时炸弹型反应的行为、信念和感觉的共同线索,都使这些孩子多年来生活在不稳定的家庭氛围中。有一点需要注意,即使父母离婚后你只能每两周见父亲一次,也别以为不和父亲住在一起、不是每天见面,他的养育方式就不会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因为你仍然处于这种养育方式之中。
下面列出了在定时炸弹型的养育方式下,子女成年后在职场上常见的行为表现。请标记出符合你的行为的描述。
自我测试: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下子女的行为
□ 由于对他人和权威人士的恐惧心理,你在职场上把自己隔绝起来。
□ 为了避免任何类型的冲突,不管在家里、办公室、商务活动还是旅途中,也不管是与同事、客户还是主管,工作时你总是与别人保持距离。
□ 不管处在什么职位,你总在寻求他人的肯定。这造成了你在个人和职业上的身份认同问题。你必须得到每个人的认同。
□ 你避免在工作或者个人生活上与别人发生任何类型的冲突。人们的愤怒和批评会让你感到惊恐,而与人争吵或者目睹别人争执对你来说都是非常可怕的经验。
□ 你自己是个定时炸弹型的人,或者你与这样的人结了婚,或者你两者都是;或者你受到了工作狂或者酒鬼这类具有强迫性人格的人吸引。
□ 在维护自己的权利时,你会感到强烈的内疚。对别人的要求让步,比让你说出自己的意见和愿望容易得多。让你对别人说“不”非常困难,特别是对权威人物。对别人说“不”也会让你产生极大的焦虑感。
□ 在工作和个人生活上你都对自己很苛刻。你对自己的价值缺乏自信,觉得自己在事业上想要的和所做的都没有多大价值。
□ 许多工作上与你关系亲近的人都说你是个“爱发脾气的人”。你不接受这些批评,认为他们误解了你的行事风格。你的伴侣和孩子都认为你在家里动不动就无缘无故地“叫喊”。
□ 在同事眼中你待人公平,但他们同时也认为你自大、专横、难以共事。
□ 你的行事风格要么能够激发同事,要么会吓坏他们。
以上对10个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的行为特点的描述,对理解并开始改变的过程非常重要。取悦别人、回避冲突、感情用事、自信不足、过度内疚等问题既是个人的局限,同时对理解和改变事业成长又很关键。没有职场人士能带着这些定时炸弹的特性步步高升。不管你的工作情况如何,这些行为对你的生活和幸福都产生了反面效果。这些问题会随着年龄增长和一次次的个人危机而日益严重。
家里有个定时炸弹型的父亲让你恐慌不已,而这种恐慌会以多种方式在你当前的事业上保持着活跃。例如,在各种不同形式的虐待中求得生存的恐惧,会大大损害你内心对自己的看法,让你或者消极被动、或者过分自信,而理想的自我状态应该是更加平衡的。本书的目标之一就是要改变你内心对自己的看法和信念,从而在情绪、精神或身体上不再受到父子关系的影响。每种养育方式都背负着各自的包袱,而定时炸弹型的养育方式携带着不明原因的焦虑感的秘密。你身上背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的焦虑感。不管你觉得自己在工作上费尽力气,还是用怒气让合作者或者同事大吃一惊,你的行为都被隐藏着的、未被治疗的焦虑所驱使。
焦虑背后的秘密
在前几章中,我们讨论了一些由父亲的行为造成的心理障碍。如果没有认真对待这些问题,就会影响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个人满意度和事业潜能。在第3章中,我们讨论了对于建立成功而有力量的事业的7大障碍(羞愧感、自我怀疑、缺少专注力、缺乏动机、缺少责任感、情感不成熟、惧怕失败)。其中,自我怀疑和缺少专注力这两个障碍是焦虑感的两种心理特征。任何对焦虑感的讨论必须在这种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的语境中加以理解。在我们深入讨论焦虑感,并转而联系到你自身之前,不要小看这种成长过程中父亲让你体验到的恐惧。
惯于取悦别人的她怀疑员工偷钱
克里斯廷是一位26岁的单身女性,也是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女儿。由于在事业和生活上感到焦虑、自我怀疑和无法专注,克里斯廷前来找我治疗。她知道自己有问题了,而且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从七年级起,克里斯廷就养成了讨好别人的习惯,关心解决别人的问题,而且过分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今,作为一家发廊的老板和经营者,她扮演着其他10个发型师的“母亲”角色。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每周至少要工作50个小时。尽管克里斯廷只有26岁,却一直从关心同事、顾客和朋友中获得个人的快乐。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克里斯廷原来取悦别人的习惯失效了,反而造成了她个人生活和职业上的大问题。
克里斯廷手下有个发型师名叫比尔,克里斯廷怀疑比尔偷了她的钱。她与比尔当面理论,比尔不仅矢口否认,还暗示她“性骚扰”,因为他是发廊里唯一的男性。据克里斯廷说:“从来没有任何人说我不诚实、不坦白。当比尔冲我喊叫时,我马上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由于怀疑了比尔,我甚至想对他道歉。比尔坚持说他是清白的,这立刻让我质疑自己。他羞辱我的方式,就像父亲一直以来对待母亲和我的方式一样。我没有解雇比尔,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然而更糟的是,我居然对他说是我弄错了。幸好比尔几周后就离开了发廊。我担心别人冲我发火时自己没有勇气面对,所以当我让顾客等待了10分钟以上时,我就不收他的钱了。”
我让克里斯廷描述一下她父亲的养育方式。克里斯廷回答说:“父亲就像噩梦一样,他回家时不是醉醺醺的就是很不高兴,然后就和母亲吵嘴打架。父亲要动手时我总是很害怕、很担心。13岁时我父母离婚,母亲彻底崩溃了。之后,我一直在照顾母亲。我做家务、填支票、付账单,朋友们不知道我会在家里做这么多事情。母亲有一年没有走出她的卧室了。我每个周末去看父亲,他会嫌我没有照顾他,对我喊叫。他勃然大怒的时候,会用脏话骂我。父亲对我和我做的事情从没高兴过。现在又批评我的生意。我总是试图让父亲和母亲都高兴,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克里斯廷在描述了父亲的养育方式,以及她承担的家庭情感负担之后,开始明白它们与自己现在为人处世的方式之间的联系。
之后的几个月,克里斯廷认识到缺少专注力、自我怀疑和缺乏主见是她的潜在焦虑的症状。她采取了积极的步骤正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最为重要的一步是,她在意识中认清了自己工作中的行为是对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的反应。克里斯廷第一次理解到,在工作和生活中的许多活动和选择,都是被她未被医治的焦虑感所驱使。自己回避冲突、爱做和事佬、事后反悔、不够自信、需要别人认可等问题,都与父亲因素有关。一旦发现了这种关联性,克里斯廷对发廊、父母亲,最重要的是对她自己,都有了更好的感觉。
克里斯廷的行为在有着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孩子身上很常见。许多人工作非常努力,过度地补偿来源于他们童年的焦虑感。请阅读下面一小节对焦虑行为的描述,评估一下你在职场上的焦虑程度。
你焦虑吗:焦虑与焦虑想法的循环
焦虑是一种正常的反应,如果它是被现实的危险所引发的,当危险不再存在时,焦虑也随之消失。然而,如果你的焦虑程度与可能的风险的严重程度不成比例,而且在没有真实危险时焦虑仍然持续,这种反应就不正常了。
焦虑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下的成长经验。下列的问题和描述,是为了表明焦虑如何操纵你的事业和想法。请看看焦虑如何影响了你的职业和个人选择。
◎ 矮化自己。这是一种轻视自己在工作、家庭和个人生活上的能力的思维过程。我们低估自己的才智、天赋和职业潜力。我们让自己确信,我们确实能力不足、不够聪明,或者我们没有做好工作和处理问题的知识与经验。不管问题出在哪里,我们都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弥补缺陷。这种能力不足的感觉是一种潜在的焦虑,会使你的事业徘徊不前、令人沮丧。
◎ 选择性关注。这个过程让我们过分强调了自己感觉到的职业弱点。在新的工作环境中感到不安是正常的,问题是,由于你对自身能力和才干的严重误解,你不断逃避新的挑战、新的工作或者升职。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你的弱点而不是你的强项上,你更关注你不能做的事情而不是你能做的事情。比起谈论你的事业潜力,令你感到更自在的是谈论自己的事业局限。这种思考过程对你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你甚至不会质疑这种荒谬的推论。
◎ 夸大弱点。这是“小题大做”的做法。选择性关注让你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感觉到的弱点上,而夸大弱点则将这些弱点或问题的严重程度进一步加大。你总是担心同事会把你的弱点看成是个人失败或者道德缺陷。举个例子,你害怕在众人面前讲话吗?你很可能会避开任何需要公开演讲的状况或者职位。你会夸大你对演讲的恐惧程度,因为人们会觉得你愚蠢或者是个不称职的管理者。而你不擅于公开讲话的事实,意味着同事们会轻视你或者不尊重你。你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协助并成为一个好的演讲者。你认定是这个局限让你的事业止步不前。真正的问题在于你的思考方式,以及你没有能力超越这种精神和情感上的阻碍。
◎ 灾难化思维。这种思考方式比夸大弱点更进一步。它是一种不可控制的冲动,夸张某个特定行动、问题、情况或者个人冲突的重要程度,然后立即想到将会发生的最严重后果。在这种反应方式下,每次有压力的状况都变成了一场“危机”。你的日常工作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一个个迫在眉睫的灾难接踵而来。你对事件保持清醒思维的能力不复存在,你的工作和个人生活总是充满即将发生或者纯属想象的“戏剧冲突”。这种反应方式会使你和周围的人疲于应付。长此以往,你的同事会给你贴上“大惊小怪”“危言耸听”的标签。多次的虚惊之后,在遇到真正迫在眉睫的问题时,人们也不会认真对待,因为你总是对压力和工作问题反应过度。
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BT)的创始人阿尔伯特·艾利斯(Albert Ellis)建立了反应的4步骤模型。这种思考过程是焦虑者过度反应的问题所在。试着以这一思考模式理解上面的4个问题,看看它们如何变成你事业上的自然反应:
我们生命中经历的每件事都是一个事件,比如,我们的一天是从起床这个事件开始。下一步就是,我们对事件的想法是什么?很不幸,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另一特点是习惯于负面思维,从而产生了负面的自我挫败感。我曾经听到一种对焦虑的贴切比喻:情感跟随着你的想法,就像小鸭子紧跟着它们的妈妈,不过,鸭妈妈不一定知道要去哪里。我们总是在思考,所以都把自己对事件的想法作为感觉和行为的基础。焦虑的成年人倾向于负面思考,通常不会考虑其他选择机会或正面结果的可能性。这种4步骤的思考模式司空见惯,每天都在工作上起着作用。思考模式引导着我们的行为,而行为影响了我们的事业选择、日常决策和专业能力。
基本上,我们焦虑的感觉、行为和反应都来自于我们的负面想法,而关于事业前景、对身处的这个世界的负面想法是在童年时代就培养起来的。理解我们早年与父亲之间的情感经验,对追溯我们负面思考和感觉循环的来源极其有价值。值得指出的是,所有关于父亲的讨论并非是为了归咎责任,相反,唯一值得探索的目标是获得洞见和智慧,这样我们才有勇气改变已经内化的父亲因素。有很多人会由于失败的人际关系、不佳的事业选择和收入的损失而不断指责他们的父母,尤其是父亲。沿着归咎别人的路走下去很诱人,但那是死路一条,一旦误入其中将很难走出来。
了解自己可以改变、扩展以及创造出关于事业、自身和人生的新想法,是脱离焦虑和反应过度的方法。成年人不会一夜之间变成总是负面思考和焦虑地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勃然大怒、成瘾行为、取悦他人以及避免冲突,都源于简单的焦虑思考的循环。改变你的行为要从改变思考开始,进而也会改变你的事业进程、未来收入、职责和自我评价。长期处于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威压下,他既不支持也不认可你,或者造成你自觉有缺陷并因而焦虑,这些想法会转化到你在工作和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上。你的想法是你生命的动力,而你的感觉总是随着你的想法而来。有时我们的想法稍纵即逝、难以察觉,我们只是被动回应并感受这些想法。请你开始终止一些想法并改变自己思考的方向,虽然这的确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停止负面想法、改变思考方向
停止负面想法、改变思考方向是很有作用的观念,对其最佳的解释方式就是玛拉和加斯这两个人的故事。玛拉经常在定时炸弹式的状态中崩溃,而加斯则是从早到晚“紧张不安”的管理者。他们两人都找到了改变自己的思考模式、将内化的父亲因素重塑为事业上的积极力量的方法。
在暴虐环境中长大的“女魔头”
玛拉34岁,是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的一名社会工作者,她毕业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已经工作了有十多年时间。玛拉是单身,她不希望在工作压力之外再增加一份人际关系的责任。由于对待同事、客户和主管的急躁态度,她遭遇了事业的“瓶颈”。最近,在年度工作绩效报告上,她被形容为一个女“魔鬼终结者”。玛拉的女主管对她如此严苛地批评,原因就是她对待工作、客户和同事过于直截了当、态度生硬。遇到问题时玛拉承受挫折的能力很低,别人也不觉得她是个亲切而有共情心的人。多年以来,不断有人说她言辞尖刻、苛求别人、行事没有弹性、不容忍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而且过于强势。主管建议她接受心理治疗,所以玛拉来到我这里。
我询问玛拉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她回答道:“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总是在发怒、生气。工作和家庭中的每件事情都成了危机,似乎什么都不够好、不正常。父亲难过时会大喊大叫,辱骂母亲和我。有时,暴怒的父亲还会动手打母亲。家里气氛一直很紧张,直到我16岁时父亲去世为止。然而那时已经造成了伤痛,母亲和我都被发怒和虐待深深伤害。20年后,当我做错事情时,脑海中仍然能够听到父亲怒吼的声音。而当我听到自己冲客户和同事怒吼时,我感到自己已经扭曲了,竟然会用父亲对待我的方式去对待别人。”
我问玛拉,尽管她的父亲已经去世20年了,她能否看出目前的生活和事业与她和父亲的关系有联系。玛拉说:“我一直想知道,每晚的怒吼和争吵对我的心灵造成了什么冲击。母亲很忧郁,一直没有从父亲的去世和虐待中恢复过来。我变得像父亲一样好斗,因为我是活在男性世界中的女人。身为女人要为人强硬、让男人信服我。这是我很快成为领导者的原因之一。”
在叙述了一连串的焦虑想法之后,玛拉认识到定时炸弹型养育方式的长期影响及其对事业的冲击。她开始明白,自己定时炸弹式的行事方式在生活中既没有效果,也没有任何积极的力量。
实际上,在工作上遭受排斥的感觉和痛苦,促使玛拉重新思考自己的行为方式。她正视了自己不断发火、承受挫折能力低、自我怀疑、缺乏事业专注力的问题,这些都是她过度焦虑的结果。而焦虑的根源在于她生存过的暴虐环境。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职业上的许多反应都源于童年时期的体验,它们形成了她职业上的人际关系,而且影响的程度比她能够想到的更为深远。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玛拉试着以不同的方式去做事,更加合作、更有共情心,并更耐心地对待同事和客户。她发现自己的焦虑少了,做事情更有成效。同时,她发现一些有魅力的男士现在有兴趣与她约会了。她的焦虑感大大减缓,对待别人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方式也大为改观。
一辈子都在担心不成功
加斯42岁,在芝加哥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他从中学开始就深受一些症状困扰:焦虑和惊恐的感觉(症状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头昏眼花和对死亡的恐惧)、社交恐惧(害怕与人交往、害怕公众场所)、过度害羞以及害怕被拒绝。这些症状在发表辩护词、与同事交往或者与对方律师会面时都会加重。
加斯生长于加州北部一个海滨小镇,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大。他的父亲戴维从1950年开始担任航空工程师,于1988年退休。戴维是个典型的定时炸弹型的父亲,总是粗声大气地管教孩子。加斯怀着恐惧,在父亲每晚对母亲、对自己和弟弟们的责骂中长大。据加斯说,他作为长子,通常会受到父亲最严厉的训斥。
加斯头脑聪明、口齿伶俐、文笔极佳,更是一个优秀的谈判者。由于他习惯于回避冲突、不会拒绝别人、做事被动并寻求别人的肯定,这种总是想要取悦别人的性格让他最近又一次失去了升职为事务所合伙人的机会。加斯过去15年来一直不懈努力,想要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每年他接待客户的平均工作量都达到了每周50多个小时,这在任何法律业务中都是非常惊人的成绩。由于再次丧失了升职机会,加斯在去与客户见面的路上开始感到严重的恐慌。他来找我寻求问题的答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加斯,从两个月前在选择合伙人的投票中遭遇失败到现在,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加斯说:“我一直在担心自己不能成功。我把整个人都投入到这份工作,我想成为合伙人。父亲曾经嘲笑我的失败,说我永远不会成为律师。妻子也讽刺我,说我必须有足够的自信,来年才不会再次被忽略。这次失败对我打击很大,我对自己非常失望。我每周工作6天,很想得到这次提拔,但我现在担心自己将永远无法如愿。芝加哥的高层管理者告诉我,因为我总是试图讨好别人,才会在合伙人的投票中以两票之差落选。投我反对票的那两个合伙人,觉得我没有坚强到能够应对国际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面临的压力。确实,我对任何人都很友善,这种待人方式此前一直没什么问题。不管在工作中、在家里,还是和父亲相处时,我都尽量保持平和的状态。”
我问加斯,他的持续焦虑、负面感觉和灾难化思维是不是最近出现的。他回答道:“绝对不是!我已经这样很多年了,只不过对成为合伙人的渴望可以控制住这种感觉。现在,我担心主管、同事和客户会不再尊重我,或者不再认为我是个能干的律师。我觉得自己该离开法律行业,到蒙大拿州做个全职的钓鱼教练。这听起来可笑,不过我厌倦了总是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厌倦了成功的重负。投票结果出来后,妻子对待我的方式就像小时候父亲对我的方式一样,她觉得我愚蠢、懦弱,不敢质问投我反对票的合伙人。我不同意她的说法,我痛恨她和父亲一再地讥讽我。”
后来过了一年多,当缓解了焦虑的想法后,加斯又来见我。他第一次明白了是他的工作风格拖累了自己,需要尽快改变。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影响和他长期的焦虑之间的联系。加斯变得更加果断、更少担心同事对他的看法,并且停止了童年经历造成的负面思考循环。他改变了对自己、事业和个人生活的看法。加斯的父亲和妻子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转变以及他的个人力量。在又一次合伙人投票时,加斯终于如愿以偿,升任为事务所的合伙人。
这个故事的不同之处在于,加斯是这类有着定时炸弹型父亲的孩子中的另一极端例子。玛拉是好斗、压服别人的类型,而加斯则是被动、诉苦一类的。玛拉和加斯对同样的养育方式的恐惧有着不同的反应。
本章小结
改变父亲影响的第一步,是清楚地知道阿尔伯特·艾利斯给出的成年人对日常事件的反应模式:
这个简单公式说明了内心活动是如何形成的,或者说,它如何会破坏我们的生活品质。这听起来简单,但对于理解和改变你的思维循环来说,意义非凡。当你感到焦虑或者有压力时,想法会很快变得无法控制或者不可改变,而一旦你认识到并且拒绝了那些通常在不利情况下出现的负面想法,身体或情绪上新的积极感觉将会成为你改变自己的有力工具。这个公式就会向你解释,为什么你会有某项行动、某种感觉或者行为。当你理解了内心的对话和思考如何进行时,神秘感就会大大减少。
另一个关键是理解你的想法和信念。在纸上写下那些支配着你的行为的信念。例如,或许你认为如果自己不和蔼可亲,人们就不会喜欢你;或许你认为自己应该不依靠外人的帮助和支持,自己掌控自己的事业。然而,这些信念可能限制了你的事业选择和工作能力。在记下个人的信念后,试着用本章提出的矮化自己、选择性关注、夸大弱点、灾难化思维等术语,来分析你的思考方式和职业行为。
现在,你能够更好地理解父亲的养育方式,并将其应用到目前的生活中。改变内化的父亲因素和事业方向的关键就是你的思考方式。通过揭示自己精神和情绪的运转机制,生命的方向将掌握到自己手中。大多数人都想拥有掌控自身的个人力量。你是否也是这样呢?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就接着读下去。如果这种想法令你感到害怕,请重新阅读本章,认清自己精神和情绪上的障碍是什么。